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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许茗玉不耐烦的叫喊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许锦言这才陡然回神,看了眼许茗玉道:“方才我没注意,你要说什么?”
许茗玉忍下心中的不悦道:“不是我要说,是母亲有话同你说。”许锦言偏过头看向李知书,李知书从袖袋里掏出了四个锦囊温柔一笑道:“前些日子我从庙里求了四个保平安的锦囊,一会儿玄瑛会比试前,你们两个一人佩一个,剩下的两个你们再给恪儿和宗儿送去。”
“这四个锦囊里的平安符都写了你们各自的名字,切记不可搞乱了。恪儿的锦囊上绣了青竹,宗儿的锦囊上是松柏。”李知书眉眼温柔,像极了一位为儿女操劳的母亲。
许锦言看着李知书交付与她手上的青竹锦囊,眼神一暗。
这便是李知书的高明之处了,因玄瑛会事关重大,个个高门夫人几乎都会给自己家参加玄瑛会的孩子准备平安符,以期自家儿女能在玄瑛会一拔头筹。
可谁能想到,这几乎人手一个,原本寓意保平安的锦囊居然被李知书用来设计害人,成了一道其心可诛的催命咒。
李知书通过她的手将这个锦囊交给许恪,便是算准了许恪会为了他这个愚蠢至极的妹妹一力抗下此事。
一旦自许恪身上查出暗器,即便许恪想解释,但若是提及锦囊,势必要波及将锦囊亲手送给他的许锦言。
李知书就是一早知道许恪一定会因为怕许锦言受到牵扯,从而担下所有罪责,她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前世这桩事可不是让李知书做成了,靠着计算许恪对许锦言的亲情,活生生毁掉了许恪原本光芒璀璨的人生。
随着今生这个锦囊的再次出现,前世兄长被驱逐出宫时的不甘眼神,李知书许茗玉和许宗嘲讽的笑容,许朗痛斥他们兄妹二人不知廉耻的话语,这一切的一切如同细碎的光影瞬间交织在一起,依次而清晰的在她眼前残忍划过。
这个锦囊,是前世兄长一生噩梦的最开始。
她接过这个青竹锦囊,压抑着内心想把这个锦囊狠狠扔到李知书脸上的欲望,扯出一抹动人的笑道:“娘实在是太操劳了,我会把锦囊好好送到哥哥手里的。”
我会把锦囊好好送到宗哥哥手里的。群臣陆陆续续的落了座,回纥朝贡的队伍也已经坐在了划定的席位。一时,这御花园已经人满为患,放眼望去,皆是衣着锦绣的当朝显贵。
自远处传来阵阵銮铃的声音,看样子庆裕帝马上就要到了。
许锦言垂眸,手心里慢慢涔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周围坐着的高门千金忽然乱了起来,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什么,许锦言手心的汗水渗的越发快了起来。
因为她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
“皇子们来了。”
皇子来了,那赵斐也就到了。
上一次清尘书院她躲过了赵斐,这一次怕是再不能躲了。
她不怕见到赵斐,但她怕她压抑不住眼里的恨。她抬眸看向高门贵女的视线所向,一袭藏青色的衣衫登时映入了她的眼眸。
赵斐总是喜欢穿藏青色这样低调的颜色,他穿着这样的颜色还总是在皇子们同行时走到最后面,一副与世无争的温润模样。
赵斐这个人实在太能隐忍,前世他隐忍到庆裕帝对他厚待有加,太子与他兄弟情深,连康王在后期翻脸之前都一直对他和颜悦色。
前世那些人根本想不到,赵斐不争不抢的表面之下其实隐藏了再歹毒不过的居心,他精心扮演着淡泊名利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成了前世最后的皇位赢家。
许锦言叹了口气,黛色披风之下隐藏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赵斐的面庞一如前世做夫妻时的清俊,眼眸总是微微露出温润的光芒,在一众皇子中间,说不上最出众,但那如温润如玉的气质就足够吸引一众高门女子了。
她还记得她是怎么喜欢上赵斐的。去年的庆裕帝寿宴,赵斐献了副“万寿无疆”的字给庆裕帝祝寿。
许茗玉在一旁贴心的问她知道这四个字怎么读么,那时她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知道怎么读。
许茗玉瞧了她一眼,贴在她耳边极为小声的说:“万寸蜈蚣。”
她极怕蜈蚣,当时一听万寸蜈蚣,直接害怕的叫出声来道:“万寸蜈蚣?那得有多长?”
可谁知,她说完这句话,周围瞬间爆发出一片响亮的笑声。许茗玉在一旁红着脸让她不要继续说话。
她当时根本不明白发什么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听信许茗玉的话把“万寿无疆”念成了“万寸蜈蚣”,她不知道周围高门贵女的鄙视眼神是因何而起。
但她却知道,在众人纷纷嗤笑她的时候,高台上的赵斐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温润如玉又夹杂了些许沁入心扉的暖意。
她记了一辈子。
但其实赵斐待谁都是那样一副温润的模样,那个眼神想必也只是赵斐的无心之失,只是却被她记在了心间,成了她和赵斐孽缘的勾连。
多年夫妻,她倾尽心力辅佐他登基为帝,掏空了外祖一家,害死了兄长,连累了恩师。最后连唯一的女儿都没能保住。
赔上那么多条人命和鲜血,她才终于看清了那副温润皮囊之下的肮脏内在。
她恨许茗玉,恨李知书,恨许朗,恨一切将前世的她陷害到支离破碎的人。但她最恨的人,依然还是赵斐。
赵斐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他忘恩负义,许茗玉不会有机会将她陷害到绝境地狱。
如果不是他阴险狠毒,外祖兄长恩师绝不会无辜惨死。
如果不是他狼心狗肺,花儿一般的女儿佩玉也不会受尽折磨。她曾经把一整颗心毫无保留捧到他的面前,而他弃之如履。前世他毁了她的一切,那么今生,她势必要他血债血偿,他欠她的,她要一百倍的讨回来。
忽然一声刺耳的“陛下驾到”传来。打断了她心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她随众人一同起身,无意间向男席处看了一眼,却正对上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眼。
那凤眼讳莫如深,聚集了一片极深的墨色,皆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愣了愣,但还是毫不拖沓的向庆裕帝的方向跪了下去。
跪下去之后,她还是能感觉到自那双漂亮凤眼里看向她的目光,她不解的看向地面。
张正……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