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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谦闭上眼,良久睁开,眸中一片波澜不兴,缓缓开口叙述,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陆维钧却觉得心脏像被揉成了一团。
刺激下成功嫁给楚远征的魏晴,如果露脸机会多,说不定
道德,责任,廉耻,通通都是她用以嗤笑别人的工具,对于她来说,随心所欲才是正经。
从小被宠着,视自己金尊玉贵,视别人为粪土,双重标准深入心底的冉墨,已经无可救药。
只不过陆家没有懦弱和认命的人,暂时的退让,永远预示着强劲的反扑,冉墨很快发觉自己没法嚣张,陆家的几个人都不是吃素的,哪怕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婆婆,还有正在求学的陆诩,都能堵得她哑口无言。而冉家再宠她,也是好面子的,她毕竟已经是陆家儿媳妇,为了她去打压陆家,她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再说了,他们发现,陆家一旦找到生机,起势极猛,他们想动手,也得顾忌了。
陆谦依然对冉墨不错,可这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对外形象,也为了让冉家挑不出自己的错处。他见局势逐渐稳定
,父母已经有能力让陆家东山再起,而且陆诩也成长了不少,能为家里出谋划策了,便放了心,找了个理由,调去某野战部队,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理由也冠冕堂皇——历练一下,利于升迁。
终于可以不见那女人了。
他所有精力都花费在每日的苦训以及为自己的前途和家族兴旺殚精竭虑上,以为这一辈子自己注定在这充满阳刚和热血的地方度过了,温柔,缠绵,各种柔软的情绪都和他无缘,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董年年。
彼时他正和政委站在一棵老树之下,密密匝匝的树叶将炽烈的阳光彻底挡住,仿佛呼出的气息都带了清凉的绿意,正聊着,有两个人走近,其中一人的脚步轻轻的,却均匀而稳当,他和政委都扭头去看,见是管人事的一个军官带着一个女兵走来。在校场摸爬滚打过来的军人个个皮肤都是健康的铜色,驻地的女兵也大多如此,而这女兵皮肤却极为白皙,秀气的五官,中等个儿,甜美俏丽,实在不像一个兵。
政委笑了:“这女同志是文工团的?”
“不是,机关里一个文书小杨不是调走了么,全驻地里素质过硬又有文化的兵不多,挑来挑去,她是个尖儿,让她来学习学习,顶上位置。”
政委皱皱眉,带着疑虑看着她雪白的脸:“能吃苦?”
女兵抿了抿嘴,神情倔强,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冲劲和韧劲,开口道:“能!”
那军官笑说:“哦,是这样,她晒不黑的,晒了之后受伤脱皮,但是从来不叫苦叫痛,是个好同志。”
“那好,带她去岗位吧,咦,小陆,你怎么半天不吱声儿?”
陆谦停了一秒才开口,依旧是沉稳冷冽的语调:“小张选人一般是没错的,你也点了头,我自然没反对意见。”
“好了,瞧你,冷冷的样子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这位同志,营长性子就这样,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不是对你有意见,你别怕,好好工作。对了,叫什么名字?”
女兵莞尔一笑:“董年年。”
政委点点头,等两人离去,对陆谦道:“下午还有任务,这烟也抽完了,回去休息下?”
“不必,太热了,我在这儿吹吹风,你先回去。”
政委诧异的看了看他:“热?这儿那么凉快好了,我走了。”
等到政委走远,陆谦站得笔直的身躯往后一倾,靠在树干之上,深邃的黑眸之中渐渐透出温软的意味。他心跳自从看到那个女兵开始就不正常了,快得惊人,左蹦右跳的撞击着他的胸腔,有些酸胀,有些疼,有些甜,有些忐忑,有些兴奋,仿佛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无法镇定下来,血液汹涌澎湃,热气不停的翻滚在血液里,即使在阴凉的树荫之下他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那样白皙娇嫩,像花瓣,像露珠,像新鲜的浆果,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捧在手心里;她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格外有一分软糯“年年”两字,如此平凡,经过她的嘴一说,便像酒酿一般清甜可口,泛出一种让人醺醺然的醇香滋味。
他怔了半晌,抬头望向机关楼房,以前小杨就在二楼右边第三间办公室,她顶了位置,也在那儿吧?
勤务兵跑了过来,打断他的遐思:“报告营长,王副师长请你过去一趟。”
他敛去眼中的温柔之意,颔首道:“马上去。”
“还有,刚才您家里来了电话,说”
接下来的话他再也听不下去了,那个“家”字,就像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让他彻底清醒,沁人的寒意从皮肤透进肌骨,刺得他全身无处不疼。
他已经结了婚了。
他想,这不过是偶尔的想入非非罢了,这支部队女兵本来就是稀缺的,长期在男人堆里,接触的都是刚强与血性,忽然来了一个秀美的女兵,就像沙漠里忽然出现一片绿洲,被吸引一下实属正常。横竖只是一个机关小文书,未必有多少机会和他打交道,不见,也就会慢慢淡了。
再说,他有妻子,冉墨容光艳丽,董年年其实没有多出众,不过是甜美清新而已。仔细算下来,也没什么多想的意思。
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发觉,自己在带兵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机关办公室的方向,每天去办公室,经过二楼时脚步总是不自觉的放缓,虽然目不斜视,耳朵却总是不自觉的捕捉一切细微的声响,期待听到她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笑语晏晏。
有时候他会去二楼找人,路过董年年的办公室,办公室门一般都是开着的,他克制不住的看过去,她低头工作,神情认真,嘴唇微微抿起,明明年轻娇俏,却非要做出老成严肃的样儿,可是,真可爱。
他不想再让这份心思深入下去,他和她没有可能,当时的部队作风问题抓得很严,刚结婚一年就离婚,也会引人侧目,再说,现在根本不能和冉家撕破脸。
即使想对她额外优待也不能,被别人察觉了,他不会被怎样,可是董年年没有背景,后果都会推给她承受,他如果出手保她,能力还不足,还容易把事情扩大,闹到冉墨那里,只会引起惊天骇浪。
冉墨的思想里,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倾慕楚远征,而他陆谦只能守着她一人。而且,不论冉墨如何,结了婚的人喜欢别的女人,本就是不道德的,即使是陆戎生也没法站在他那一边。
那么,申请调走?
可是他是主动请求从北京调到这里的,才呆几个月,他现在根基还不是很稳,频繁调动对他不利,再说,他又能去哪儿?位置不是说有就有的。
偶尔他会遇到她,她笑盈盈的问好,眼睛微微眯起,像月牙一样,声音虽然甜糯,却被部队训练出一份爽快,短发被阳光晒得有些毛糙,微微的蓬松,迎着光就像多了一层淡泊的金色雾气。他每次都是淡淡的颔首,而她经过之后,他牙根已经咬得发酸。
他必须忍,连回头看看她的背影都不行,但是他知道,她走路的姿态英姿飒爽,配上她窈窕的身材是极为迷人的。
可是,她看着他时,眼神那么清澈,没有一分多的瞩目,也没有女孩羞涩局促的低头,坦坦荡荡,他明白,这女孩子仅仅把他当首长。
他心很疼,这痛楚里又泛出一丝庆幸。这样也好,她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她并不困扰,她的态度也让他保持着理智——如今的他情感已经在决堤的边缘,若是有她的半丝回应,他怕自己会不顾一切。
不顾一切的后果太严重,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他对家族负有责任,他得做好弟弟们的表率,他不能让亲人蒙羞。
一日又一日,他和她遇见,致意,分道扬镳,她无知无觉,笑容依旧甜美,而他心狠狠疼着,却又欣喜着,又看见她了,下一次遇见她,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上司没发觉,战友没发觉,底下那么多兵也没发觉,他以为自己就会守着这个秘密过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铭记更深,或者遗忘。可是家人虽然见面时间少,对于他的微妙变化却看在心头。
那一天,他回家,陪着母亲说话。
“陆谦,妈知道你过得不快乐,家里的确对不住你,但是,你这么大了,要懂得克制,实在过不下去,找个合适的时候,和那一位撇清关系了再说别的吧,不是婚姻不幸,就能在外面肆意妄为的。”
他正在给母亲削苹果,闻言差点划了手。
母亲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桌上,拍了拍他的手:“你瞒得很好,我们没法查到那个姑娘,但是,自己的儿子和以前不同了,我还是看得出来。”
“妈,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
母亲温和的开口:“你一向是个好孩子,好得让妈觉得难受,很多事情妈根本不想管的,但是,这件事情的轻重你也很明白,闹出事了,对你不利,更可怜的是那个姑娘,部队作风问题很严重,她这辈子不能因为你单方面的想法给毁了。冉墨她再怎么让人不满,脑子却是很活泛的,女人敏感,你千万要注意。”
他闭了闭眼,董年年清澈的双眼出现在眼前,他恍惚中听到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很爽利,又带了她特有的软糯:“营长好!”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仿佛火炭最后一丝热散尽,灰扑扑的,毫无生气:“妈,我都明白。”
过了一会儿,冉墨下班回来,看到他便笑了,或许是心情不错。她大多数时候并不把惹人厌的那一面表现出来,看起来美丽且有教养,他勉强回了个笑。
冉墨买了新衣,晚上回房之后便在他面前试穿,他抽着烟,闷闷不语,冉墨不由得蹙眉:“喂,想什么呢,看看啊,这件绿色的好看,还是孔雀蓝的好看?”
他忽然想起董年年,部队里她都穿着军装,那一抹轻盈的绿色扰得他心乱。
“绿的好看。”他随口答道。
冉墨笑吟吟的坐到他旁边,最近她收敛了不少,陆家人不好对付,她必须转换策略。想法子拉住陆谦是必须做到的,再说,陆谦年轻英俊,她也并不讨厌,还有,她需要孩子来巩固她的地位。
陆谦很想推开她,可是,这是他的妻子。
还有,她最近的表现还不错,是否表明她正变得越来越好?
事后他起身去洗澡,然后去阳台抽烟,正在怔忡,冉墨从后面走来,声音微微的沉:“你在想什么呢?感觉你怪怪的。”
他的精神立刻紧绷,面上波澜不兴:“只是在想升副团的事。”
冉墨眯了眯眼,暗自攥紧了拳,刚才即使做着最亲密的事,陆谦的眼神也清清冷冷,带着一丝倦怠,仿佛这只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在激情爆发的那一刻,他眼神飘忽,仿佛透过了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心里恨极,却没有证据,陆谦这个人心思深,不会轻易让她知道他不想她了解的东西。
她扭头看着镜子,美丽的面孔,年轻而诱惑的身体,任何女人只要有其中一样都足够迷倒人,可是,他对两者兼备的自己一丝瞩目都没有!
他凭什么?
又过了一个多月,家里来了电话,冉墨怀孕了。
他心一颤,愣了好久,直到手上的烟燃到尽头烧了手指,政委和底下的一个小连长都在他办公室,看着他笑:“你可以啊!嫂子怀孕了!”
他心里却是一阵苦,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满满的苦意里又透出一缕初为人父的欢喜,政委拉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吼了一声通告了这消息,顿时数位关系不错的战友和兵蛋子都冲上来,一时间房间里挤满人,个个都比他还高兴。”
冉墨的二嫂笑了笑,没多问,可是心里却开始计较。
陆谦极少笑,性子很冷,可是刚才的他那神情温和如春风,虽然与常人没什么差别,但是,那不像是冰人陆谦该有的表情。
她不信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联想起冉墨回娘家时曾有的抱怨,说什么根本查不出那小狐狸精是谁,现在看来,大概有了影儿,而且看样子,还是陆谦落花有意,那董什么流水无情。
陆谦回部队不久,董年年便出了事。她负责整理的某文件莫名遗失,涉及机密,处罚极重,直接开除了军籍。
这样的不良记录,今后她想找工作,难如登天,在军队犯了事儿,名声也毁了,哪怕是嫁人也会被嫌弃。
她身世蛮苦,老家在江南,小学毕业时随着母亲来和父亲团聚,谁知一年之后父亲去世,从此和母亲相依为命。她出了这样的事,母亲受不了这打击,成日家恍惚,过马路的时候没看红绿灯,被车撞了,当场殒命。
当时陆谦去了更基层的地方视察,回来的时候得知了消息,登时懵了,没打听清楚情况的时候师长就找他过去,语重心长谈了许久,他终于明白了这事是谁搞的把戏。
而且,此事明显没得转圜了,还好军队里有照顾他的人,这事情并未波及他。
他知道自己贸然去办这件事,只能把事情闹大,对他不利,对家族不利,冉家更有了理由,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冉家想弄死一个董年年,易如反掌。
他想方设法请了假赶回去,求陆戎生想想办法,在父亲面前他长跪不起,这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相思造成的恶果,董年年太无辜。
陆戎生应了,但是,董年年必须远离北京这个漩涡中心,可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他打听到了董年年的住处,那是一个僻静的老居民区,很简陋。
他站在小区街对面的隐蔽处,遥遥望着,虽然知道她未必那么巧进出小区,可是,这是他见到她的最后机会,最后的奢侈。
他知道她的具体住址,却不敢上门,他已经把她害得够苦。
正怔忡,董年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是你?你来干什么?”
那声音依旧爽利中带着软糯,却再也没有青春飞扬的朝气,冷漠如冰。
他如遭雷击,缓缓转身,对上她的目光。
她背后是个小铺子,想必她是买了东西过来,她手上还提着袋子,粗粗一看,像是香皂毛巾等物。
他觉得,她打他,骂他都好,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他也好,那他还会好受一点,可是她没有,那对细长婉约的丹凤眼里目光如深潭,静静的,看不到底。
“我”
能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就够吗?
说让她放心,她的前途还会有?
可是她母亲能回来吗?
陆谦喉头就像被钳子夹住一样,哽着,痛着,说不出话。
“陆谦,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没有打扰过我,我知道,但是,你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对我起了那种心思,你要不要脸?”
陆谦怔然看着她远远走开,蓦地腿一软,缓缓蹲在路沿,把头埋进膝盖。
他实在站不起来了。
心脏就像要爆裂开了一样的疼,太阳穴疯狂跳动,就像脑中有只狂躁的兽在左冲右撞撕咬脑浆。他无数次幻想,她用那好听的声音直接叫他的名字,今天他如愿了,可是她那么冷,仿佛和他说话都是多余的事,她觉得他不要脸。
她没说错,结了婚的男人还想别的女人,是够不要脸的。
他蹲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人觉得怪异叫来警察,警察拍了拍他肩膀,他倏地抬头,戎马生涯锻就的锐利眼神配上发红的眼眶,可怕得像要吃人,警察吓得退了两步,又注意到他的肩章,那么年轻却做到了那个军衔儿,除了本事,还有一点不可或缺——家世。
这人他惹不起。
警察鼓起勇气说了句认错人了您慢慢蹲便撒丫子跑了,陆谦怔了许久才站起来,腿因为血管被压迫太久,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那一天晚上他睡不着,吃了两颗安眠药,然后睡得很沉很沉,沉得他不想醒,次日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下午,让他醒来的原因是他模糊中觉得心很疼很疼,自己没法呼吸,董年年的名字不知道被谁提个不停。
他头疼欲裂,却倏地翻身下床,他是真的听到有人在说董年年。
楼下在争吵,声音透过了门板,仔细一听,是父母和冉墨的父亲在争执。
他想下楼,却鬼使神差的止住了脚步,听了来龙去脉,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血肉被生生的撕开了,耳边就像有一面鼓被敲得咚咚响,他想嘶吼,想毁灭一切,可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身子一软跌在地上。
董年年自杀了,洗的干干净净,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关了所有门窗,开了煤气。邻居闻到味道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来她昨天买那么多东西,只是为了自己走得干净一些。
他呆呆坐在地上,直到冉墨的声音响起他才猛地回过神。彼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边晚霞如血,在他眼里燃烧着。
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冉墨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养尊处优的她显得丰腴不少,得意洋洋的推开门,目光落在背着她站在露台上的陆谦身上,扬扬眉,说道:“起来了?我下班回家了才起床,可真能——”
“睡”字未说出口,陆谦忽的转身扑了过来,扼着她的脖子把她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摸出一样东西,凉冰冰的,的顶在她太阳穴。咔的一声响,冉墨顿时骨软筋酥,这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陆谦拿着配枪,眼里满是嗜血的光:“冉墨,你害死了年年,偿命!”
冉墨惊恐的想叫,可是脖子被那样下死力气的扼住,发不出大声响,手足本能的乱动,旁边矮柜上放着一个花瓶,她挣扎之际挥手打落在地,稀里哗啦的响声惊动了楼下的陆戎生夫妇。
“陆谦!你这是做什么!”陆戎生扶了扶妻子,迅速走过去,用力想掰开他的手,却动不了,顿时气得直接劈脸一耳光,趁他微微愣神之际把他拖开,夺下手枪,指着他道“发什么疯!”
“我要杀了她!毒妇!贱人!她竟然让年年,让年年”
陆戎生闭了闭眼,声音微微发颤:“陆谦,别的我不多说,可是,想想你的孩子!”
陆谦凄然大笑:“孩子!她给我生孩子!她能给我生什么样的孩子!是不是和她一样!我不要那样的孩子!”
“住嘴!还撒野?”
陆老夫人缓缓过去,抱住他:“陆谦,他们已经会动了,也会听,你这样说话,孩子会伤心的。还有”她压低声音,只有他听得到“想清楚,董家丫头会想和她一起上路?你让她清清静静走那条道儿吧,想出气,不能凭着一时之气,要知道,能做出那等事,冉家那几人不帮忙,冉墨能成吗?”
他仿佛泥塑木偶,动不了,不出声。
冉墨忽然叫了起来,脸容痛苦得扭曲:“疼,疼”
陆戎生夫妇大惊,扭头一看,连忙唤来佣人把她抬下去,陆老夫人匆匆送向医院,屋里只剩下父子两个。
“疼吗?”陆戎生拿来冷水毛巾,敷在陆谦肿胀的脸颊上。
陆谦用力按住胸口,声音嘶哑:“疼。”
陆戎生自然知道他疼在哪儿,无言的抱住他,但愿父亲的支持,能让他好受一些。
“爸,年年没有别的亲人,我去送送她。”
陆戎生点头,去打了几个电话,知会了几个人。
天气还不热,董年年的尸体放在冰柜里,保存完好,轮廓如常。工人把她小心翼翼的搬上车,准备拉去火化。
陆谦第一次摸到她的脸,冰冷,僵硬,而这本该是温热柔软的。
“那个,不要让眼泪占到逝者身上,这样她会走得不安。”殡仪馆的人说得神神秘秘。
他恍然哦了一声,这才发觉脸上一片湿。
上一次哭,应该是自己在襁褓中的时候了吧。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哭了。
火化炉的声音哄哄,他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她一点点的化为灰烬,他的第一次悸动,他的爱,他的温柔,也随着这大火烧尽,没有一丝痕迹。
董年年的骨灰盒是洁白的汉白玉,有着漂亮的雕花,他捧着到了公墓,亲手放下墓穴,亲手掩土,亲手立碑,最后放上一大把菊花,还有一捧玫瑰。
彼时西方的很多习俗已经开始流行,送玫瑰是表达爱情,他知道。
董年年,我爱你,可我真的没想过要打扰你,走到这一步,真不是我本意。
你的苦因我而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果时光能倒转,我宁可从未见过你,也不会爱你,这样,你现在应该还在欢笑,是不是?
陆维钧听完,良久才能开口说话:“爸爸,你以前不爱和我多说话,是因为你本来就厌烦我?”
陆谦摇摇头:“我后来自请调到边远的地方,你出生的时候我不在,你爷爷寄了照片,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高兴,但是,也不会厌恶你,后来休假回家,你和桓之已经会叫爸爸,看到你,我就忽略你妈的一切了。”
“爸”
“好了,不必再安慰我,这么多年,再多的事情我都想通了。该做的事,也尽力做了,只是还是太疏忽,否则你三叔还有林若初我以前只以为她狭隘,但是,真的没想到她会亲自下杀手。”
“爸,谢谢你,至少现在我和海渝都能选自己想过的生活,想要的人。”
陆谦笑了笑,慈爱的看着他:“过去的事,我会解决掉,你就别再操心了,管好公司,和林若初好好的一起。”
“我知道。”
坏蛋兴冲冲的过来献宝,陆谦摸了摸它的头,陆维钧看着父亲和缓的表情,心里却依然发酸。
至少,他和心爱的女人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且一直在一起。可是父亲,他从来没有拥有过、
冉墨住在冉家某处产业里,陆家一直防着她,不想她和冉家的人有联系,可是,事实证明这是多虑了。
她做出那样的事,冉家没能力护着她,便避之不及,甚至,曾经纵容她的两个哥哥还嫌她惹麻烦,巴不得不见到她。
陆家没有过多限制她,也没有在那房间里一直监视,但是她知道,自己但凡出门,便会被牢牢盯住,不得自由。
她怔然走在街上,心里又苦,又恨,正思忖着,不防撞了人,抬眼一看,正是楚夫人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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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白天忙得不可开交,下午才有空码字,回家之后,因为成都雷暴,我这片区的网络over了,半夜才恢复。
1w字,补偿大家。
楚家马上知道小林的身份,会发生什么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