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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萱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她看着我,眼神开始凝聚鄙夷。
她把我当嫖客了。可我冤啊,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干,都是让刘子卫这色狼给害的。情急生智,我指着开来的那辆警车跟蓝萱说:“我是跟朋友来办案子的。蓝律师,你可千万别误会—刘书记,你事办得怎么样啊?”我转头朝着刘子卫使个眼色,把皮球踢给了他。
刘子卫有点莫明其妙,可他是老江湖啊,道上混了可不止一年两年的,应付这种情况那是小菜一碟。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系稳了皮带,再把身上的夹克衫撩开来,给我们露了眼夹在胳肢窝里的手枪,然后又把衣服曳上,在枪外边很刻意地拍了拍,呈咬牙切齿状“给那家伙跑了,明天咱得换个坑接着蹲,不逮到他不算完。”
汗!我才知道这家伙还是个带枪行走的主。
刘子卫的戏演得不错,让蓝萱这丫头释了疑心。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象是在为刚才的误会抱歉“哦,这样啊!”她说“我也是有案子来办的,到省里提个材料。”
“这么巧啊,真巧—那你有事忙着,我们先走一步了。”我拉着刘子卫,就想开溜。毕竟跟蓝萱的父亲有过一档子过节,我可不想送个莫须有的把柄给她拿捏着。
“哎—沈宜修,你是怕我还是怎么?”蓝萱好象没打算让我这么快消失。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坏事。”我有点心虚地说。
“跟你说个事—”蓝萱笑吟吟地说,听她语气,好象一点也不介意我跟她父亲的事—当然,从政治上看,我和蓝正德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属于过去式了。政治上不是有个话吗:没有永恒的盟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什么什么。
“听说了吗?你这次可要高升了—法制办副主任。”蓝萱说“市里头都议了,应该马上就有通知。”
“哦?”我有点惊讶,蓝萱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难道还真让刘子卫给说中了,刚好副处?
“真的,往后咱们工作上的联系会有很多。沈主任—”蓝萱还在微笑,不过跟苏静美一样,她的笑容也很淡,只有一点那个意思。“你可得多关照哦。”她说。
“一定一定,蓝律师,用得着我的地方,说句话就成,您可千万别客气。”我连声答应。其实我也知道,只要蓝正德在长川,哪轮得到我来关照她什么?
蓝萱点点头,打个招呼,转身先走了。
刘子卫贪婪地盯着她的背影,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才回头跟我说:“这个妹子不错,老弟没考虑过上去把一把?”我还在想着蓝萱说的那事,没理他。
“我瞧她这样儿,一准对你有意思。”上了车,刘子卫边打火边说:“我这人眼睛毒,看人从不带走眼的,别看这丫假门假道一副清高劲儿,可瞒不过我老刘—闷騒型的。”
见我没说话,他干脆拧上钥匙,不发车了,凑过脸怂恿我说:“沈老弟,你也别太假正经了—这么水灵的一妞,不办了太可惜,浪费资源必遭天谴啊这是,呵呵。”
老听这话有点烦,我瞪了他一眼“你就乐着这一口,知道人家谁吗?”
“谁?不就一破律师?听她口气,以后还得巴结你,要办她不跟玩似的?”刘子卫的yy情结坚定不移。
“我们市委老大—蓝正德的女儿。”我面无表情地说。
刘子卫显然没想到这碴上来,他吸了口凉气。“哎哟妈呀,市委书记还能整出个这么漂亮的千金小姐来?—我们那旮旯破地方,跟领导有关的女人,除了那些情儿蜜儿,全他妈是堆草,是牛粪!”刘子卫一脸遗憾,好象深恨自己婚结得太早,失了这个机会。
他无比钦仰地望着我,眼光充满艳羡“瞧人家那小模样,应该也没嫁人吧?—老弟,听哥哥的没错,你得赶紧去泡,还得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泡—把这公主弄回家,你得少奋斗多少年呐!”他的这番话说得倒是真诚无比,好象挺为我着想。
“算了别扯了,走吧。”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事跟他没关系。
两个星期以后,果然来了电话通知,要求我刻日到任—果然是长川市政府法制办副主任,果然是副处级。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窝在党校课堂的大沙发里昏昏欲睡。讲台上坐着的老师开讲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实践,唾沫四溅逸兴横飞,自以为将这门枯燥的学问做到了自然可亲、活泼动人那程度。但是在座的领导学生们受到的感染度不高,而且好象全体受到催眠,人人自危,摇摇欲坠。
我的电话铃声大作,帘打破了教室里的安静,扰了同学们的清梦。所有人都转过头,莫明其妙地看我。
老师抬起眼来,从眼镜上方放射出两道寒光:“那个那个谁—怎么不听招呼?谁让你开着手机的?你出去!”我有点胆怯地站起身,刘子卫侧脸望过来,架出了一副同情的嘴脸,可我知道他在底下偷着乐—我打瞌睡还是得怪这家伙,昨晚我们哒去了一个洗脚城,我在外头洗脚,他在里边办了半宿的事。
老师的喝斥让我恐慌,当然,我并不是怕了他这职业—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就不怵这个。只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有点特别,足以让汉江省所有地厅以下级别的干部们恐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我在副部长老师的指斥方遒下,狼狈逃窜至教室外的走廊上,惊魂稍定,才敢掏出手机来。
这长川市组织部的电话刚挂上,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新职业多做思考,苏静美又打进来了。
“马上赶回来。”她的话总是那样,掷地有声不容置辩。“我已经派车去省城接你了。”
“可是—我的课没上完啊。”我小心翼翼地说,培训安排本来是四个月,这还没过一半。
“你年轻,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苏静美说“但是现在情况复杂,你人不在长川,很多事情会产生变数,必须马上到任。”
我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看到一辆长川市政府的面包车开进了校门。
收拾行李,走人,我毕业了—呃不对,应该是肄业。
我甚至没来得及跟我的同学们一一握手作别就匆匆离开了。当然,在培训班里,这种中途缀学的情况并不少见—领导学生们经常会发生一点小状况,比如临时任职、异地交流、纪委双规,甚至直接给检察院批捕带走的都有。
就这样,在苏静美的安排下,我风尘仆仆地赶回长川,准备开始我从政以来的第三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