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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巫师终是脸色有变,苏暮秋冷意入眼,他们料到了苏暮秋会查自己的香炉,却没能想到她会去查大巫师的香炉。
为让苏暮秋一直沉睡下去,他们放了足够的份量,香炉中难免会有残留,而为了让事情和自己脱离干系,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去做那第一发现人,所以,在那送水的童巫进屋前,他们没有擅自入内以免惊醒苏暮秋。而那香炉,自然也没能及时处理。
如今大巫师一死,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那房中,想从众目睽睽下倒掉香炉不是件容易事,毕竟,没有谁会在自己师父死了的时候,却更关心香炉的。
其后为了不引起注意,也为了能把苏暮秋第一时间押解下山,他们没有时间去清除香炉,而此间守在祭司殿的只是一些不知情的童巫,那些沉浸在失去师父的痛楚之中的孩子,又怎么会关注到那已经熄灭的香炉?
沉香与迷香虽原料相似可含量却大有不同,只要取来香炉一查究竟,定能分辨出其是迷香还是沉香,如果证明香炉里面是迷香,以苏暮秋只和大巫师有过一面之缘的关系,不可能知道他有焚香的习惯,更无法悄无声息的将迷香放到他的香炉里,最不可能的便是知道里面有迷香还不知防护,而使自己也晕在里面的闹剧。
那厢说话的巫师已经脸色大变,而他身旁也有一人怯怯开口“师兄”
苏暮秋眉梢微挑,真好,又一个跳出来的,如此,当初在祭司殿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都找出来了,想必当初他们就已经将大巫师的沉香偷换成了迷香吧?
心念及此,苏暮秋不禁微鄂,如此说来,朱清渊从一开始就有杀掉大巫师的打算?
可那到底是大巫师啊,他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难不成他和她一样不信鬼神?
苏暮秋不置信的看向朱清渊,却见朱清渊也是回视着她,神色却已大为不同。
朱清渊恍惚觉得,就算苏暮秋失忆了,但心性总该是不变的,可眼前的根本就像是换了个人,全然没有苏暮秋的半点影子。
那厢自苏暮秋话音落定,朱景彦便已经示意邵华去查了,回神,却见堂中苏暮秋与朱清渊旁若无人的对视,十指微紧,这出戏,到底是朱清渊一个人编排而出的,还是说她苏暮秋也有份?
苏暮秋心知上山的路程遥远,就算是习武的邵华一个来回,也少不得要费上两三个时辰,但如今的她饥肠辘辘极尽疲惫,又费神费脑的和人争辩了那许久,眼下心弦一松,已然是斜斜欲倾,而幸得一旁刘瑾未离,便连忙伸手扶住了有些眩晕的苏暮秋。
苏暮秋这厢一晕眩,整个屋子沉寂的气氛变得松缓了几分,那些巫师隐约也能觉察出事情并非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倘若真是冤枉了苏暮秋,那他们一群大男人,那般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如何对得起他们日日所受的仁爱训诫?
刘瑾见对峙告一段落,便将苏暮秋扶到一旁落座,转而起身对着朱景彦沉沉一拜“皇上,昭兰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连日操劳,昨夜又受了凉,现在已经是虚热不已,还请皇上恩准她暂时歇息,等到取证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朱景彦眉峰微凝,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苏暮秋的虚弱,先前之所以没提,一则是因为事态紧迫,一则是因为苏暮秋自己在强撑着,如今事情暂且搁置,就算刘瑾不说,他也有意打发她回去歇着。
刘瑾见上座迟迟没有回应,方又沉声道“还请皇上恩准!”
朱景彦回神间担忧聚拢眉头“朕只顾着如何为昭兰平怨,却忘了她身子本就不好,幸得爱卿提醒,”言罢又对外传唤道“来人,快扶昭兰回房歇息。”
刘瑾心下松了口气,转身对上苏暮秋感激的目光,微微侧眸避开,屋外,青竹奉命入内,搀扶着苏暮秋离开了。而刘瑾则紧随其后,微微颔首。
朱景彦看着那离去的身影,眸色微敛,却只一瞬,回视当下,目光定在最后与苏暮秋对峙的那一人身上,紧抿了唇瓣。
那厢朱清渊似疲乏的合了扇骨,起身对着朱景彦微微颔首“皇上,这一大早的,臣等还未用膳呢,就不在这耽搁了,等邵大人带回证物再议如何?”
朱景彦微浅笑着“皇兄所言甚是,是朕疏忽了,诸位爱卿便请先回屋用膳罢,稍后朕会遣人去传召。”朱清渊只知他们没有用膳,却丝毫不提他这个皇帝也还饿着肚子,分明是朱清渊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不说,还把烂摊子交给他来处理,真真气人。
那厢众位大臣都相继离去,只剩下那十名巫师在那坐立不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朱景彦揉着有些酸涩的眉头,看向尾座的赵林“赵尚书也暂且回去歇息罢。”
赵林只是起身回礼“大巫师之死尚且没查明白,歹人还不知隐在何处,臣又如何放心皇上一个人?”邵华去了祭祀殿,如今所有大臣一走,便只留下巫师和皇帝,明知巫师中有朱清渊的人,他又怎么能放心?
朱景彦明白他的担忧,微抿的唇角稍见柔和许多“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和朕一同用膳罢!”
赵林微不可见的一滞,礼身应下了。皇帝并未唤他为爱卿,这看似平淡的称呼,却反而表明了皇帝不同的意思,至少,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比‘爱卿’更进了一步。
那厢苏暮秋被青竹带回屋中歇息,不久便有人按刘瑾的嘱咐送来了药膳,青竹接过搁在桌上,一语未发。
苏暮秋原本便不与她计较那所礼节,是以便自个走过去吃了,用完膳,青竹依旧是沉默的收好碗筷推出去了。
临行时,苏暮秋终是没忍住,拉住了她。“昨晚我睡着后你去了哪里?”如果不是因为青竹离开了,苏暮秋又怎会轻易被人劫去。
那厢青竹闻声却是一丝不甘和怨恨滑过眼底,转身定视着苏暮秋“难道只有小主睡得,奴婢就睡不得?”
苏暮秋微鄂,她不过是问问,何以竟惹青竹这么大的怨气“你声音怎么了?好像有些喑哑?”
青竹眉头紧蹙,贝齿咬唇不应。
苏暮秋起身,疑惑的拉下她围在脖子上的绢丝,露出一道青红相间的印痕。“这是怎么回事?”
青竹一面扯回绢丝,一面后退一步与苏暮秋拉开距离,冷冷道“奴婢是服侍小主的,小主有事奴婢不能不知,但奴婢有没有事,小主就不必知晓了!”说完也没等苏暮秋再开口,便大步离开了。
苏暮秋愣在当地,哑口难言。青竹擅离职守,她的确有些不高兴,虽说她一个现代人并没有那么强的主仆观念,可到底是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一堆的烦心事压在她心头难以排解,她也只能想到青竹这里一个由头,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却哪知得到的竟是这般回应。
看青竹那脖颈勒痕之深,苏暮秋柳眉紧蹙,窒息的痛楚她曾在溺水的时候深有感触,自然也就能想象得到青竹该是如何痛苦,想来应是昨夜歹人前来掳她时碰上了青竹,所以才出手伤了她。
如此说来,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不只她苏暮秋一人,青竹也是,而且,对方的目标是她,青竹只不过是受她连累。可她偏偏还带着怨怪的语气质问青竹行踪,青竹会生气怨愤也是应该的。
心念及此,苏暮秋不由得一声长叹,她对这个贴身侍婢多有疑心,所以平日里也并未有多亲近,如今知道对方因为自己而险些丧命,心里难免不安,但思来想去,也只有等此间事了后再做补偿了。
那厢到了厨房的青竹,指腹拭过自己脖上勒痕,那样新的伤痛,还带着微微浮肿,就连说话也有些吃力,适才发生的一切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而她今日所受的一切,将来一定要加倍奉还,青竹狠狠咬牙“苏暮秋,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