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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傍晚热如炎夏,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风摇得沙沙的响。“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傍边,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窗外,卖碟片的异乡人推着自行车走过,一曲熟悉的老歌透窗而来。我的心头一震,多年前,在老屋外的梧桐树下,我曾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妈妈在街道妇联工作。老家在乡下,她乡下口音很重。她是怎么从一个农民变成机关干部的?童年的我很好奇,一个初夏的傍晚,妈妈讲起了过去的事情。
妈妈小时候家里穷,没有土地,父母常年给富人打工。原来家里曾有几十亩地,因有病人要治病,地都卖光了。地主家良田百亩锦衣玉食,妈妈却常常穿着破烂的单衣衫。11岁时,妈妈就参加劳动,给地主轧棉花赚钱补贴家用。因人小乏力,轧棉花速度慢,地主的管家很不满,前来驱赶:“女小囡哪能做得动?快回去吃点奶再来!”给人家做不行那就自己做,于是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爷爷从异乡买米,往返五十多里,挑到罗店镇上去卖。冬日的一天,妈妈生病了,但还是坚持去挑米。买了米走到半路上,觉得有点挑不动了,就问:“爷爷,我的担子怎么越来越重了?”爷爷摇摇头,怜惜地从孙女的一小担米中捧出两捧,放在自己的箩筐里,让孩子的担子轻一点。歇了片刻,祖孙俩继续前行。遇到一个高高的陡坡,妈妈觉得很难走上去,就又问:“爷爷,我怎么走也走不动?”挑着重担走了很长的路,爷爷此时又累又饿,也有点不耐烦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用?”听他这样说,妈妈委屈得哭了。爷爷见状赶紧把小孙女搂在怀里。“啊呀!额上这样烫,你生病了。唉!人家的小孩此时还在妈妈怀里发嗲,我的小孩已经在挑米挣钱了。不容易啊!”听爷爷这样一说,妈妈哭得更厉害了。由于家里没有土地生活艰难,以及农村里重男轻女等原因,妈妈就四处寻访,到工厂打工。十三岁,她在罗店的纺织厂做工;十四岁,到嘉定做工;十五岁,到上海的永大纱厂做工。再苦再累也不回头。经历上海解放打仗、“2。6”国民党飞机大轰炸,农村土改分田地,外婆一次次派人来接她回家,妈妈一次次重新孤身返回上海纱厂,死心踏地做一个纺织工人。
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盼到今天的好光景。上海解放了,工人成了工厂的主人,妈妈坚持上夜校学习,天天忘我的工作。抗美援朝时,共产党号召公民捐献飞机大炮,支援志愿军保家卫国,年轻的妈妈带头捐献了一个星期的工资。鲜艳的红榜贴出来,全厂轰动。因为她工作出色,经过组织的培养,妈妈成了纱厂光荣的女机匠(机修工),照片登在了上海的杂志上;因为她工作出色,妈妈二十岁就入了党;不久国家培养工人干部,妈妈被从几百位纺织女工中选出来,成了共和国光荣的机关干部。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傍边,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这首歌。此刻,我的身边没有谷堆,只有沙沙响的梧桐树;天上白云疾飞,恰如月亮在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正在深情的回想,回想那些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