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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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朋友相邀,和她合作写交换小说好朋友。她先写,然后让我以男主角的角度再叙述一次故事。要跟随她的脚步,所以写得很辛苦,但还是不如她的好。但这篇看来不似小说更似散文,所以发在散文这里。另外还有一篇光之翼,我先写她后写。呵,不知道是什么成果,等她完成了就一起发过来:)

    好朋友(一)

    作者:凋花时期

    爱过几分倾诉多少 都没人为它感动 感动还是忘了最好

    ——题记

    我看见年幼的自己小手小脚,独自在马路上奔跑。一路上不停的与人邂逅,他们轮廓模糊表情不清。我似踏上云端,惟恐跌入深渊的恐惧。

    我惊醒后,身在幽幽穿梭岁月的午夜火车上。空气凝结的车厢里,能清晰地听见大风与速度摩擦相撞的呼啸,窗外是一片静寂的深夜,没有点缀的黑暗。

    引领记忆方向的庞然大物正沿着我的轨迹一路向北,带着我的生活和未来莽撞的迎接下一站。我恍如十六岁的豆蔻年华,满怀信心的与命运靠近,期待伸手抓住幸福转瞬即逝影子。

    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的与梦想失之交臂,手中抓紧的是满满的茫然和恐惧。你是不会懂得我的颠沛流离,就如你从不曾试着在静谧的凌晨独自翻阅时光,所以你亦无法想象,在一面镜子前映照自己的面孔,看到的,却是你的脸。

    你一定还在酣睡中,游魂荡漾。当这一天你睁开眼睛看见明媚的阳光透入纱窗,我已经踏入他乡开始另一种生活。记得你在一次聚会上向我许诺,即使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你也仍旧会对我好。你说这是你的命中注定要替作恶多端的前世还债,于是你遇见我,折磨了你一整个绚烂的年华。你在我面前注定是要甘败诚服的,比如在每个默契交融的时刻,在我的脸上总是无法察觉你想看到的讯息。

    你问,这是你的麻木还是伪装。

    有些问题,只能是问题。它惑幻人心只因没有满意的答案。一道看似复杂其实结果简单的题解就潜伏在我心里。如果我执意隐瞒,你又如何查找。你的失败是无可奈何的挣扎,在对未来毫无把握的年纪,它只能慢慢冻结冷却,成为你留给岁月的纪念。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十四岁的我们在夏日炎炎的教室里第一次见面。你的自我介绍简短而概括,来不及记住你的名字,你就坐在角落低头沉默。那是记忆里花期盛放的灿烂季节,初绽芬芳的我,风风火火的行踪是懵懂男生们眼中追随的焦点,我张扬着一身流光异彩经过你身边,却不能照亮属于你的黯淡角落。我们是命运雕塑的两种人,我炽热的光环似乎会灼伤你感情,未卜先知的你认真的躲避着我。

    直到我的生活遭遇突变,好似一片被风吹散的云朵。突如其来的破碎使它不能完好的停留在记忆的天空。措手不及的我只能躲藏在阴影里暗自悲伤。光芒散尽,你探出头来张望。猛然看到一片乌云密布,你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的来到我身旁。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话的内容。我呜咽着告诉你我要走了,于是你轻轻低下头,询问我的去处。

    你后来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寻求答案时总要低下头温柔地看我的脸。我能感到你温热的呼吸悄无声息地拍打在我的耳畔,我被陌生访客细腻的眼神打动,放下戒心抹去眼泪答非所问,妈妈也走了,我没有家了。

    一句话使气氛伤感,或许是从那时开始,你便决定留收我。我在穷途末路中,抓紧你的肩膀以不至于沉溺。我从没有对你说句谢谢,这是不可弥补的缺憾。

    火车荡漾起许多封尘的记忆碎片,车窗外偶尔掠过星星点点的火光映落在眼睛里分外寂寞。你说你从不在乎我的遥远,因为你知道我总会回到你身边。你也总会在原地等待,在我随时寻找的时刻出现。我说那是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你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潜入沉默。没有继续的语言一如没有下文的感情,由我这个铁石心肠的侩子手斩断。但你唯一不懂得的是我的心痛,它即无挣扎也无呻吟,疼得立刻就可以死去,没有缓和的余地。

    那些日子是在迎风旋转的风车中流畅而轻快的度过,一转之间太多的快乐和忧伤交织着成为青春。你出现在我残缺的

    生活中,像一道亮眼的风景。记得有一天清晨你一路小跑到我家来熬粥,然后两个人捧着碗边喝粥边看电视。那时正在播一套情节老套的电视剧,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爱上贫穷的长工,决定跟他私奔去海角天涯。我说编剧是神经病。你说,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这样。

    我已被多年颠簸的生活折磨的憔悴不堪,我的生活需要安定。如果不能自给自足,那么就需要依靠一个男人来改善。我知道我很虚荣,我非常不可爱。

    你低着头听完这番话,随后笑了一笑。似乎为了迁就我,赐予无声的宽容。我在你的宽容里哈哈大笑,我说你怎么会理解呢,随你吧,我无所谓。

    这一年我开始恋爱,并且频繁的更换对象。有次和男友逛街在拐角处看见你,没来得及打招呼,你便上了公交车。我对男友说那是我的好朋友,他挑眉问我,男女之间会有深厚的友谊吗。

    那时我是相信有的,两个人孩子一样依靠在一起谈天说地,每时每秒都其乐无穷,不会想到拥抱接吻。可是我后来开始怀疑,为何我总是在钥匙打不开锁的时刻想到你,看别人的感情故事联想有你的散碎的片段。如果有一天独自面对世界末日,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谁的。那么一定是你,而你只是我的好朋友。

    于是我在酒醉之后要你拥抱我,下巴任性地靠在你的肩头。在恍惚中感受你的体温和心跳,我想给你一个最好的机会,而就那一刹那,现实生活如一道忽然的闪电使我清醒。我不能自控大哭起来。

    我一定会嫁一个有钱人。你知道吗知道吗

    你说知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何我走马灯一样换去了身边的人而哪一个也不是你;你不知道当我真正知晓潜伏在内心真正感情的时刻为何暗自逃避;你不知道我们的现在和未来是两条无限延长的直线,只有一点相交,而无法重合。你都不知道,都不清楚。

    我们是好朋友,一个象征着坚不可摧的强韧关系。在我毫无安全感的生活里,只有你是安全的。你永远没有理由离开我,你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好。

    那一夜,你就睡在我的身边,埋着头蜷缩着身体。我半夜醒来静静地看着你,在黑暗中分辨你脸上的轮廓。伸出手探索你的气息。可是你睡得很熟,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宁静安然,这一刻在你身边,再也不怕枪林弹雨。

    火车缓缓减速,远方的灯火慢慢靠近逐渐清晰扩大。凌晨三点,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临时停车。睡去的乘客纷纷醒来,查看地点。躺在对面的妇女睡眼惺忪,打开布包找矿泉水。

    姑娘你去哪?

    北京。

    快到了。

    是的。

    我就快到了。我走的时候没有向你道别,怕你知晓我的去处会抛弃我忘记我。我的好朋友,你此刻在做什么梦呢,梦里是不是有我。我是微笑着的,还是哭泣。你是不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你会永远对我好。在某年某月的一次聚会上,没有被你发觉的眼泪还未风干,那是道烫伤灵魂的痕迹。

    我对你说了谎,我真的不只是想做你的好朋友。但是你看到那道命运之线了吗,为了它能更深更远,只能拧紧感情的开关,不允许它泛滥决堤。

    就好像在记忆沉淀的那一天,你在站台上等待我,脸上黯淡的表情因为我的出现而变得流光异彩。我多想走过去给你期许的拥抱,在我清醒的时刻叫你抱紧我,再紧一点,不要再从你的手中流失。可是一切都只靠想象而无勇气。勇气是奢失的东西,借助酒精才能得到的短暂力量。

    所以我喝了很多酒,梦游一样靠在沙发上对你说喜欢你。你愣过之后垂下了头,我没有追问你的表情,我的问题不需要答案。

    你扶着我走下楼梯,我在缓步台跌倒。你伏下身抱起我,我却抓住你要求你亲吻我。

    我是不会忘记那次你是如何决意的推开我,使我在混乱中如梦初醒。我看见你瞪着眼睛站在我面前大吼,你能不能不喝这么多酒。

    你的身体在愤怒中微微地发抖,我挂上笑脸轻佻地说,你不是喜欢我么,你装什么,恩?

    那次是我们彼此生命中唯一的一次靠近,也注定以失败告终。我明白自己的自由时日无多,第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走近你,却被你冷冷的拒之门外。你厌恶我在醉的时候才说爱你,怕我清醒之后不记得,连仅有的感情也为之报废。

    明知道没有永远却执意寻找,结局只能像看一本悲情小说,注定失望。

    如今火车载着我一分一秒靠近梦想中的息身之所,再一次伸出手捕捉幸福。我仅仅拥有的最后筹码,会竹篮打水还是如愿已尝?那是一个男人的怀抱,我还是这么没有出息,你嘲笑我吧,我和我宏伟的理想。

    我希望这次告别会是一个永远,那么在你心里,我仍旧是你初见时的美丽。我不想再狼狈的奔波下去,如果一个女人执意要停泊,只是靠在男人身边栖息。二十一岁的我内心长满荒草,暗无天日。然后遇到一个能给我一日三餐些许关注的人,就自愿送上门去。宁愿忍受漫漫长路的单调孤寂。

    我并不是孤单的,脑海里的你比任何一个时刻更清晰的靠近我。这次旅程就当作一次终结,属于一个人内心的告别。

    与你最后一次分手你似乎是有预感的,你夹着烟低下头凝视我的脸,你说,我总是留不住你,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呢。

    熟悉的气息轻轻拂过耳边,空气里漂浮着一点淡淡的伤感。

    墙角的芍药花还在大朵大朵的绽放,阳光一丝丝打在肩头凝聚成一道金色的背景。在这个美好的夏日午后,你的话却把我的心狠狠掐住。

    如果我们不是好朋友,你会不会留下呢。

    你压低声线仿佛在自言自语。每次你离开,我总是胆战心惊。起初我以为是不习惯你走,后来才懂得,我是怕你不再回来。如果我们可以不做好朋友,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恍惚中想起那段幽暗的青春时光,你骑着脚踏车带我穿梭曲折的小巷,我迎着风长发飞舞,张开双手效仿飞鸟,地上一副流逝的黑色剪影伴随着我们前进。上坡时你加快速度呼喊我抓紧,我就毫不犹豫地收起翅膀紧紧抱住你的背。

    而这一次,我决意远走高飞,不再跟随。

    我笑了,也许失去眼泪的时刻只剩下笑容,我听见自己苍白的谎言,我不离开你。

    我的好朋友,天边已经摸上奇异的紫色,隐约呈现淡淡的鱼肚白。你醒来了吗,火车即将在终点停留,我就要走进一段必须忘记你的生活。我将躺在令一个男人的身边,等待得到他幸运的青睐。他是有家的人,但是他说喜欢我,会给我任何想要的东西。那么我第一件东西应该要什么,房子?汽车?我始终是个庸俗的女人,只能从冰冷的物质里获取安全感。

    清晨五点半,顺利达到北京。跟随人群涌出站台,潮起潮落陌生的波浪瞬间袭来,我的目光落空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拨打电话,对方显示不在服务区。这预示着今后等待将成为生活中最习以为常的节目,而这只是小小的开始。

    我蹲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等待被疏忽的主人带走。清晨淡漠的阳光如网,笼罩着这座庞大的城市。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就在此时,你的号码显示在手机上,它挣扎着叫起来,在我的手中微微颤动。

    我的眼睛慢慢蓄满泪水,眨眼的瞬间不小心划落。心酸地接起电话,你在千里之外沉默不语。不断聚集堵塞的交通发出震耳欲聋的车鸣,我举着电话努力辨别你的气息。恢复短暂的平静之后,发觉那一端已经是盲音,我的不辞而别已经令你无话可说。我忘记了问你还会不会在原地等待,会不会用一生时间完成你的承诺,我忘记了问很多事情,你没有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抬起头,看见一方灰色的天空恰似牢笼将我紧锁,恍然间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好朋友(二)

    作者:沉影落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总常常追忆。

    ——题记

    是你的炽热瓦解了我的沉默,还是你的诚实欺骗了我?

    在你离去的那个夜晚,我独自行走在这座寥落的城市,感受如病毒般躁动的气流。它们潮湿,腐化,侵噬自由的灵魂。于是我听到了神的喘息,粗犷而凝重,充满疲惫的企盼。夜色中的车辆似蝙蝠般掠过,每次的擦肩,都与一场迅猛灼烈的回忆无端邂逅。

    因为。因为你身在旅途,霓虹中流光的车窗恍惚浮动着你沉重的脸。我亦懂得你的倔傲顽桀,你的孤单,你的色厉内荏,你的负气流浪不肯停留,于是我放手,给你自由。那一刻离别的站台,是你我最后一场无声电影。我只是静静的看你离去,静静等待着你的消失,然后期待自己从惆怅中涅槃。不再说话,这告别前的庞大寂静,只因我的畏惧,担心那句单薄的语言会将我七年来叠垒的高坝冲垮,湿润的语言带来泛滥,带来窒息。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我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我在人潮中唱起这首曾经多少次低吟过的歌,你又能否听到?当我再次抬起脸搜索你的身影,却只看见两条孤单的铁轨,一条伸向远方,一条回溯过去。它们平行而视,我便懂得,这一去,你将不再回来。慢慢的,我蹲了下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冰冷的人潮淹没了我,他们站在黑白光影的背后,眼神流露怜惜,以及,事不关己。

    事不关己,这亦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人际观。无依造就了我的孤单,孤单构组了我的漠然,漠然侵入了我的骨髓。所以从十四岁的那天下午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佯装无视你的存在。你从容迂回在人们目光的中央,我却把自己驱离于他们之外。我是一颗核桃,用平庸而坚固的外表予己以保护,一旦外壳被剥除,就容易受伤。因而我只能偶尔,偶尔在四周岑静的时候探出头来,以世俗的眼光从裂缝中偷偷的望你一眼。

    当你我四目相交,突如其来的窘涩会让我愚驽不堪,故而又选择了躲藏。黑暗中游移不定辗转反侧的呼吸告诉我,你如此敏感,觉察到我窥视的目光,所以你必定如我一样的孤单。每一个孤单的人,都有猞猁般敏锐的感官。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夜幕开始袒露它忧伤的面容,大朵大朵的愁云于空中的街市锦衣而行。锦衣而行,以艳装掩饰它的苦楚,谁又知道,那层华丽的外表之下,暗藏伤痕几许。

    夜幕下的街道开始变得空旷寂静,午夜的灯光明明灭灭,心绪尾随奔入暗角的落叶一同步入幽冥。偶尔打过来的车灯模糊了脆弱的视线,苍白了原本充满希冀的视野。惟有那一辆忽尔由眼前逃逸的自行车,将我再度带回并未遥远的记忆中。

    我们在命运的夹缝中艰难爬行,终于狭路相逢。

    偶然获悉连你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你,心中的凄楚与怜惜刹那间倾覆了我三年来的懦怯。你说是我予你以救渡,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你予我以开慰?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同病相怜的我们有着共同的语言。这份语言,不属于书声朗朗的校园,不属于挥汗如雨的球场,不属于温情脉脉的花前月下,不属于尔虞我诈光怪陆离的残酷社会,只属于雨后长虹的美丽,属于惨淡寂寞的青春和两片心心相印的内野。

    你坐在自行车后架上抱着我,我们从山坡上近于目空一切的冲下来,耳边碎裂的风声为我们的欢笑伴奏,如同一场两个人的表演,没有观众。两个人的表演,和顺而荒芜,注定的残缺。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因而我们都不可能拥有完整的感情。

    你身边的男友一换再换,他们就像是设在步行街的夹公仔游戏里的公仔玩具一样,捕获以后不满意,即可轻易的舍弃。付出本来就是廉价的,因而亦无责任和愧赧可言。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我竟能如此的理解你,宽容,乃至放纵。虽然。虽然当听见你向站在你身边的男孩解释说我只是你的朋友时,我很难过,但我却意外的保持沉默。

    于是,我只有在夜阑人静的时候于厚厚的日记本里继续着你和我的故事。然后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聆听窗外的风雨声。你曾经说过,那是神在哭泣。

    难道,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四月的下午,我忐忑的翻开一本书,对照文字开始一段告白:我知道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但我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我竭力保持平静的看着你,等待你的回应。倒上一杯果汁,你问,很好的句子,谁写的?

    原来,这段告白,只不过是段独白。原来,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行走,站立。又行走,又站立。远远望见阴森冷峻的长桥上,又一趟列车划破深沉的幽岸孤傲的射向远方。巨响起伏,桥下的水光也在颤栗。它是害怕。

    是害怕。不是害怕你的离开,而是害怕你不再回来。这一切,我从来都不说,一如从来都没有去过问你离开的原由。有人告诉我说你是为了理想,这很高尚,同时更剥夺了我阻止你的理由。因我没有理想,所以也就放弃了权利。是陈腐也好,现实也罢,我始终无法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熟悉的风景。

    电视剧永远是天真的童话。这个时代不相信童话。我不是电视剧里的民工,你也不再是千金。不是恋人,不会私奔。

    一次一次,你如迁徙的候鸟来了又去,我没过问一句离别。在你眼里,我读到的只是远方,这已让我疲累。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当这句话已成为一种信仰,我就在日记里问你,你,相信眼泪吗?

    既然脆弱的男人可耻,那么无情的男人,是否更是一种可悲?我到底算是可耻,还是可悲?

    一回一回,你的来信逐步单薄,电话里的声音日渐沉郁疲惫。艰涩奋斗换来的只是捕风捉影。天涯另一端,我鼓励你,先别放弃,再坚持一阵就能成功了。断了连线,我想去追逐天空的流云,依稀的,它们凝聚成为你的脸。为什么,我总是心口不一。

    我独自在贫瘠的荒漠上栽种玫瑰,却迟迟等不到你送来的水。

    直到你喝醉的那个夜晚。

    千里迢迢赶回来的你一改昔日的轻舞飞扬,取而代之的是认真,诚实和安静,如同一种垂丧的语言。那一夜你缄默不语,用酒精一次又一次注入一直以来盛装理想和未来的容器,麻醉一些失意,冲刷一些无奈。醉脸醺然时,你偏过脸来说,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么,嗯?淡然的口吻。我甚为震惊,并非因为你言语的突兀,而是因为你对自己如此草率轻浮。倘若这才是你的本真,我宁可放弃,尽管是一场将近七年的爱恋。

    但我终究懂你。道貌岸然只不过是你善意的伪装,韬光养晦亦是我擅长之道。无数次失败的奔波已令你沦落,再无心去拾起生命中失落的意义。你说你现在需要的是香奈儿香水,gucci的皮包,兰蔻的化妆品,上下班都有私家车接送。是的,这些我都给不起,我不会放弃我的学业。甚至连一套贵点的衣服都买不起,课余打工的钱刚刚勉强支撑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和思想都倥偬,我没有未来。我对你已不具备任何意义,我们没有未来。尽管我懂得你需要的,仅仅是不再漂泊。

    可是

    开始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

    是红肥,绿瘦。

    当我一觉醒来,你也理应站在阳光之下。是,我们拥有同一片天空。在这个春季的最后一天,意外袭来的清爽北风,能否送来你此刻无言的缱绻。缠绵的浮云,能否诉说我此刻翻涌的思念。一觉醒来,破碎的阳光斫割我们昔日的欢笑,划出道道伤痕。无言的伤。

    你在的时候,我以隐忍支撑一个人的孤独。如今你已离开,舍弃梦想寻索安稳平淡的归宿,我终于感觉到寂寞。终于明白了孤独与寂寞,两者永远不可能等同。孤独是一个人的,只属于我自己。而寂寞,却是两个人的,因在一瞬间丢了你。

    丢了你,丢了告别。想在电话里最后对你说声再见,可是绵长的呼吸过后,我唯有一页一页翻过我们的从前。这个日记本真的很沉,七年的重量。在最后一页的下面出现空白时,我挂掉了电话。我们的最后,原来也只是一场空白。就像一场梦。

    神用六天创造了这个世界,第七天时他累了,于是躺下来做了一个梦,从此,世界便有了情感。我用六年给自己买了个故事,第七年时,我们都累了,累到懒得说再见。于是,我懂得了情感,原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梦。

    梦终究不可能走至永远,无声仿有声,所以我在青春的生命上镌刻出一篇文字以留纪念,不再忘却。

    时间定在,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