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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狱之战后,这个世界曾有过短暂的安宁,但那并没能令那达与异灵重新统一。当不久后,新的魔灵再次的突然而至时,那达人清楚的知道,他们无法像那些异灵一样得到幻灵的庇护,最终、害怕在孤立中灭亡的那达人选择了与魔灵结盟。
那时的库克城,是魔灵与那达人共同的聚居地,但大多数的那达人都只能聚居在废墟的角落,只有极少数的那达长者拥有议政的权力,然而那也不过是为了某种敷衍的形式而已。
挪摩耶娜与七烨迦罗就是在那样一个废墟中出生、成长。环境造就了七烨迦罗性格的冷酷与孤僻,即便是与从小一起长大的挪摩耶娜在一起,也很少会说上一句话。他的神情看上去总是凝重,仿佛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年的冬天,库克城的天空一连降了十几日的大雪,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住在简陋屋舍的那达人,没有可以用来生火取暖的东西,更甚至因为在那样的天气里不能劳作,而无权从魔灵那里领取足够维持生计的食物。
更不幸的是,有天深夜,一些破旧的屋顶因为无法承受积雪的重力而塌落了,当时、许多那达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下,挪摩耶娜与她的家人也在其中。
那些罹难的那达人无力的呻吟着,祈祷会有人将他们救出去。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聚集而来的其他那达人却只是忙于在废墟中拼命的抢夺可用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否认,那是个罪恶的年代,是个许多人都在沉沦中变得麻木又冷漠的时代。
七烨于废墟中找到了挪摩耶娜家的位置,将她从中救了出来。两个人在废墟里继续的挖掘着,想要拯救其他的人,然而弱小令他们只能无奈的听着那些废墟下传来的呻吟声渐渐的消隐。
挪摩耶娜的家人也在那晚永远的离开了她。
仿佛是个奇迹,就在那之后,雪忽然停了,云层迅速的散开,现出一轮苍白的弦月。
挪摩耶娜坐在那堆废墟上,于失去家人的现实面前一次又一次的伤悲,却似乎仍然无法相信这事实。当她凄哀的抬起头来,望着立于身旁的七烨,想要寻求一丝安慰时,却第一次从那张冷酷的侧脸看见泪光的晶莹。
“七烨”她迷惘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年,因哭泣而颤抖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他的名字。
而他并未理会她的声音,只是那神情变得更加痛苦又悲愤,紧咬的牙齿因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发出的声音,在这片刻宁静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家人,为什么你会流泪?”挪摩耶娜依然疑惑的望着他,仿佛一时忘却了之前还无法安抚的悲伤。
月下的夜空,于黑暗中瞬间的怒吼,令满天的星辰也仿佛为之战栗,那是七烨迦罗的声音,从极度压抑的灵府深处所瞬间爆发的愤怒,犹如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突然觉醒,奔涌的岩浆必将毁灭一片土地,来换取那灵魂的再度安息。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尝到毁灭的恐惧。”七烨望着黑色的天空大声的吼叫着。于那吼声中,他的躯体散发出紫色的光晕,那光晕在他的脚下蔓延,渗入废墟的深处,又渐渐的如河流流向大海一样返回他躯体的四周,渐渐的消隐。
似乎那紫色的光从诞生的一刻就令魔灵感到了不祥的征兆。翌日,这片废墟被魔灵的军队封锁,就连库克城的城主楞伽也出现在了这里。然而、当那些魔灵将废墟清除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那达的尸体,就仿佛那些尸体都已然于昨夜挥发了。
“这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质问着远处几个无家可归的那达人。然而那些人满脑子所想的,都只是希望得到这位楞伽大人的怜悯,从而得到些食物或是一个新的容身之所。
“难道都被你们这些饿鬼吃掉了吗?”楞伽因这些目光呆滞的那达人感到极度的生气,像他的士兵大声命令道“把所有那达人都集中到这里来。”
而此时,挪摩耶娜正在七烨的房间里,那是阁楼上一间矮小又漏风的屋子。他从小就独自住在这里,甚至很少会见到他的家人。事实上,七烨的家人并不喜欢他,甚至于将他视为累赘。因为他的瘦弱,所以根本无法像他的其他三个兄弟那样去为魔灵工作,而只能待在家里浪费食物,因此就连他的父母也对他感到厌恶,让他独自住在阁楼上,每天只给他很少的食物,希望他会早些理所当然的死去。
七烨迦罗并没有让他的家人知道他将挪摩耶娜带回了家里,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家人是不会容忍他再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回来浪费食物的。他只能将他这天仅有的一点食物让给挪摩耶娜。
他确信睡觉是忘却饥饿的最好方法,因此他将母亲放在门外楼梯上的一小块干饼拿进屋里,放在挪摩耶娜的枕边,就又蜷缩着睡着了。
当挪摩耶娜被一阵冷风吹醒,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枕边一小块散发着怪味的干饼,于是轻轻的拿起来,用手掰开,却发现那几乎都是野草的根茎,只有很少的一点干果和肉屑,甚至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食物。她从来也没有想到,七烨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这才明了他孤僻而坚忍的原因。一个在冷酷的环境中成长的人,除此还能有怎样的个性?
她感到了眼角的湿润,当她侧过身去,望了一眼蜷缩在一旁的七烨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体的四周又泛起紫色的光影,而他的躯体也在那光影中起着变化。
“七烨”挪摩耶娜不安地伸出手去,想要推醒他,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及他的身体,就仿佛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要将她完全的吸进去“迦罗”她惊恐的反复叫着他的名字。
那光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消失了,而他依然沉默地静坐于原地,甚至没有看一眼挪摩耶娜那一脸惊恐的神情“不要碰触我的身体。”
“那究竟是什么?”她不安的问。然而七烨的沉默却只是增添了她的疑惑。
此时,魔灵的士兵已经到达了这条杂乱的街巷,将所有的那达都带到了楞伽所在的那片废墟,七烨与挪摩也在其中。
“你们中间,昨晚在这里出现过的全部都站出来,”楞伽威严的望着眼前那一双双惶恐的眼神“这些人将被重用,不必再像过去一样靠出卖苦力谋生。”
楞伽的话令少数几个对此抱有幻想的人站了出来,从他们深陷的眼睛散发出希冀的光影“楞伽大人,我们是几个幸存者,我们就在这里。”
“就只有你们吗?”楞伽冷漠的瞥了一眼他们,继续问道。
“是的,之前我们还住在这里”几个那达人害怕的跪倒在地上,垂目惶恐的回答。
“那么告诉我,这片废墟下的尸体都到哪里去了?”楞伽言语间,从他的额前现出两对奇异的复眼,对称于眉心呈现倒立的八字形“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们的身体里有那紫色的光影?”
在听到楞伽对那些那达人的质问时,挪摩耶娜不安的望了一眼身旁的七烨迦罗,她已然能明了,这些魔灵真正想要寻找的正是七烨。而此时的他却依然如先前的镇定自若,没有现出丝毫的不安。
“你,”楞伽闭上了双眼,用额前的四只复眼从人群中看见了七烨迦罗体内特殊的灵气“到这里来。”
“你快逃吧!”挪摩耶娜预感到将要降临的不幸,担心的小声耳语。
而他却丝毫也没有理会,只是平静的走到了人群的前面。
“天哪,七烨,是你吗?”他的几个兄弟兴奋的叫起来,就连他的父母也第一次用无限憧憬的目光望着他“真没有想到,太好了,我们的生活就要改变了,真不枉我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七烨只是侧过脸来,犀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家人,依然一脸冷漠的走向楞伽的面前。
“站在那里,”楞伽忽然说“就站在现在的地方。”
七烨却丝毫也没有停住他的脚步,而是忽然加快了步伐,朝着楞伽迎面冲了上去,紫色的光影从他的身体瞬间的散发出来,随着迎面的风势在他的四周犹如火焰狂乱的飞舞。
魔灵的士兵迅速的变换阵形,阻拦在七烨的面前,然而所有触及那躯体的魔灵,都瞬间的被那紫色的光影吸入七烨迦罗的体内,灵肉迅速的被分解又同化。
“果然没错,就是你。”楞伽并未因眼前的七烨而表现出任何的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受死吧!”七烨发出令大地也为之震慑的怒吼,充斥灵魂的怨恨化作紫色的光焰凝聚于他的右臂,如利刃刺向楞伽。
而面对迎面袭来的七烨,楞伽却依然如初的镇定,只是在那被紫色的灵气缠绕犹如刀锋的手刺向面前的刹那,楞伽的腋下忽然生出对称的四只手臂,在七烨的手已刺向眉心的一瞬将他的四肢紧紧的抓住。
七烨的身上那紫色的光开始迅速的蔓延,从楞伽的手蔓延向他的躯体,那整个身体都被七烨的灵气所包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楞伽却并没有被七烨体内散发出来的灵气所同化“即便你拥有同化的超力,也无法毁灭比你更为强大的敌人。”在楞伽的狂笑声中,七烨忍受着将要被这庞大的巨魔撕裂的痛苦。
挪摩耶娜焦虑而无助的望着痛苦的七烨,而她的祈祷却丝毫也不能传远去。当她终于坚定的确信,即便失去生命也要挽救七烨而冲动的欲要冲出人群时,七烨迦罗的躯体在他那充满憎恨的怒吼声中迅速的增长,变得就仿佛一个巨人,挣脱了楞伽的束缚。与楞伽瞬间的攻击而激起的狂风过后,七烨也不知去向。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了,然而不安的情绪却始终在库克城中徘徊。几乎所有在场的那达人都认为七烨迦罗被杀死了,甚至就连他的家人也如此的确信。只有挪摩耶娜坚定的相信七烨仍然活着,一如正为此而不安的楞伽一般确信。
此时,在楞伽的城堡里,这个魔灵正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一切上报给索鞑,但最终,他的自尊迫使他于壁炉前烧毁了写好的信函。但同时,他也十分的明了,若然不能尽快的将七烨迦罗找出来并杀死,很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最终会被那变异的躯体所同化。
一连几日,魔灵的军队都一直在城中严密的搜索七烨迦罗,但无疑,没有任何的结果。
终于,楞伽的耐性到了他的极限。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上午,库克城中心的广场,七烨的家人被整齐的绑在了一根根木桩上。
“七烨迦罗,”楞伽站在广场附近的塔楼上,他粗犷而洪亮的声音像是令整座城池都在震动中发出细细的蜂鸣“如果你选择继续藏匿,那么你的家人就必须为了你在风雪中煎熬,直至你出现的那一刻。”
七烨从一处早已废弃的钟楼上远远的望着,但只是沉默的望着,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他只是平静的压制着体内的灵气,不让它有丝毫散发出来被远处的楞伽所感知。
当日的半夜,七烨的家人就化作了冰块,而围观的那达人在正午还未到来时就纷纷离去了。
动用了全城一半的军力等待七烨出现的楞伽,于无功而返的狂怒中又忽然露出奸邪的浅笑“也许他已经离开库克城了,若然他去了其他领主的领地,那样会更好。”他就这样在幻想中庆幸的自语着。然而此时的七烨迦罗却正在城中的某个角落吞噬并同化着魔灵士兵的灵肉,获取使之强大的力量。
每日依然有许多魔灵的士兵失踪,这令楞伽更加的不安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座库克城的恐慌。
在库克城的地下,有着一座同样宏伟的城市,传说曾是地之幻灵涅因的圣城,只不过那传说已遥远的无法追溯年月。而异灵的先人找到了那地下圣城的遗迹,于是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了如今的库克城。
此时的七烨迦罗就藏在这座遗迹里,地河从他的身旁静静的流过,在微弱的火光中映照出扭曲的身影。
“七烨”
在听到那唤他的声音时,他依然平静的俨然生命早已停止。
因为年幼时,七烨曾带挪摩耶娜来过这里,那时他就告诉挪摩耶娜,有一天他要建立自己的王国,一个独立的王国,哪怕是在这永无天日的地下城。因此、挪摩耶娜猜测他唯一藏匿的地方只有这里。
她带着仅有的一点食物走到七烨的面前时,除了眼中所看见的那个熟悉的人,她的心丝毫也感觉不到曾经那个七烨迦罗的存在。那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怨恨与憎恶仿佛比这地下的城市更令人压抑。
七烨对挪摩的到来异常的冷漠,甚至没有侧过脸来看她一眼。无奈的挪摩耶娜失落的放下手中的食物,安静的离开了。
然而当挪摩耶娜回到地面的库克城时,已然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几个想要讨取奖赏的那达人将此时报告给了楞伽,很快的,挪摩就被魔灵的士兵抓住了。
在那城堡的底层,一间宽敞却昏暗的囚室里,挪摩被带到了楞伽的面前。
“不知我犯下了什么罪刑,令您要将我带到这里来?”尽管挪摩耶娜在看到楞伽身旁的那几个那达人时,就已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但依然强作镇定的向楞伽问道。
楞伽并没有理会挪摩耶娜的话“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
“我想我并不明白您的话。”
“够了,你知道的,对吗?”楞伽显然已失去他的耐心了“你并没有出城,那么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我现在已无家可归,所以四处寄人篱下。”
“你想用谎言来证明自己的聪颖吗?”楞伽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你与七烨迦罗有着怎样的联系,我十分的清楚,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现在就可以刺死我了。”从楞伽极其肯定的语气中,挪摩耶娜已然确信没有隐瞒的可能。
“就这样让你死去,于我没有丝毫的意义。”然而杀死挪摩耶娜却不是楞伽的最终目的“我要的,是七烨迦罗。”
“你是不会找到他的,没有人可以找到他。”
“是吗?”楞伽的六只手握着雪亮的利刃,走向挪摩耶娜的面前“但我却相信,你可以找到他。”
挪摩耶娜不再言语,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尽力的不去思索那将要到来的厄运。
“我看到了你的恐惧,”楞伽额前的四只复眼闪动着犀利的光“如果你告诉我,七烨迦罗在哪里,那么你将免去千刀之刑的痛苦。”
“你这只怪物。”挪摩耶娜在惊恐与愤怒中吼叫着。
而完全失去耐心的楞伽终于快要疯狂了,他每一只手中的利刃都紧紧的抵住挪摩耶娜的身体,鲜血随着那刀锋缓慢的移动从颤抖的肉体流淌出来。楞伽就在那痛苦的灵魂凄厉的惨叫中享受着暴虐的兴奋。
忽然,地面的石砖发出碎裂的声音,紫色的光从裂缝中穿透而出,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
楞伽转过身来,那令人憎恶的目光望着身后,嘴角微微翘起的瞬间,露出邪恶的笑,直至七烨迦罗从地下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此时的七烨,就连挪摩耶娜也无法确信那是否就是他,庞大的躯体俨然上古的猛兽,在仿佛要将天空吞噬的怒吼声中屹立在那里。
楞伽似乎也感觉到那已然提升数倍的灵气,在无限的愤怒与仇恨中滋长的怨灵之气。
七烨像一只巨兽怒吼着,冲向楞伽,碎裂的砖块在疾速的光焰中如同飓风席卷的土地,翻滚着在整个囚室中满空的弹射。
当楞伽的一只手刺向七烨的身体时,就迅速的开始被同化,紫色的光迅速的沿着那只手臂蔓延,被触及的躯体发出粉碎的声响,化作细小的微尘被七烨的身体吸入体内迅速的融为一体。
楞伽明了此时的七烨已然超越自己的灵气,在那紫色的灵气正沿着他的手臂将要吞没他的躯体时,在一声痛苦的嘶吼中,楞伽斩断了那已然残废的手。
整座城堡在巨大的冲击下猛烈的颤抖,楞伽冲破了一面钻墙,逃出了城堡的囚室。而七烨也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甚至丝毫也不曾顾及依然被束缚的挪摩耶娜。
失去一只手臂的楞伽在极度痛苦中四处的逃窜着,以异常的疾速躲避着七烨的攻击。而在七烨那被极度的怨恨所操纵的破坏力的攻击下,整座库克城沦为一片混乱的战场。
不仅是魔灵,那变异的躯体所触及的一切生命都瞬间的在粉碎中分解,同化成那身体的一部分。而暴戾的灵气所释放的超力也令所到之处成为一片废墟。
终于,七烨忽然静默的站在一处塔楼上,双手置于胸前,将全部的灵气都凝聚在一起。
而楞伽也远远的回过身来,意图最终的决战。全城的魔灵士兵也都集中在楞伽的面前,无数彷若细丝的东西从楞伽的身后喷射出来,满空的散开,与每一个魔灵士兵的身体相连。
“空鸣击”随着七烨迦罗那响彻天空的吼声,紫色的灵气在他的面前迅速的聚集,化作赤色的光焰,瞬间的如同一股旋风,于彷若席卷天地的飞旋中冲向楞伽。
此时的楞伽也凝聚了魔灵的力量发出致命的一击,然而就在冲击的一瞬,聚集灵气和强烈的冲击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楞伽的鲜血从断臂的破处奔涌出来。空鸣击的赤焰瞬间席卷了所有的魔灵,而楞伽也于粉碎中化作了永世的尘埃。
七烨迦罗结束了魔灵在库克城的统治,而这却并未令城中的那达人感到欣喜,相反的,许多那达开始纷纷的想要离开库克城,去其他的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灾祸。只有少数的年轻一代那达愿意追随七烨,在这里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
不久后,库克城所发生的一切就传到了索鞑那里,那高傲而不可一世的魔灵即刻调集大军朝着库克城而来,誓要将这片令魔灵失尽颜面的地方夷为平地。
这一切的必然都在七烨意料之中,他将所有的追随者都集结起来,组建了自己的军队,以强硬的措施控制着库克城的那达,所有想要逃离这里的那达人都无可幸免的失去了生存的权力。并且每一户都必须有一个人加入七烨的军队。
而那些士兵也正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而经受着残酷的训练,并且他们的心在七烨迦罗的影响下变得冷酷、忠诚而遵从唯一的命令。
挪摩耶娜渐渐的感到了七烨的变化,曾经熟悉的人正一点点的变得陌生,令她的心于无奈中仿佛看不到痛苦的尽头。
直至这存于内心的复杂的痛苦令她再也无法忍受,她才终于决定要将那一直隐藏于心中的话告诉他。
在七烨迦罗的门外,挪摩耶娜犹豫的扣响了门环,而里面却并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走廊里除了明亮的灯火也没有任何的人影,安静的令人感到异常的压抑。
挪摩耶娜推开了那扇门,此时七烨正沉默的坐在那里,注视着一支战戟,锋刃反射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令那神情显得几分狰狞。
“七烨”挪摩耶娜将手伸向身后,关上门的同时,怀着莫名的心绪叫了他的名字。
而七烨似乎丝毫也不曾察觉挪摩耶娜的到来,依然专注的望着那支战戟,伸出一只手去,从那掌中发出的灵气,正缓缓的被注入战戟中。
“七烨迦罗。”挪摩耶娜终于因为七烨对自己的漠视而生气了,于他的面前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吗?”七烨这才抬起头来,冷漠的望了她一眼。
“为什么你对我也要如此的冷酷?”挪摩耶娜以极其不满的语气向七烨质问道。
“因为我已不再是曾经的七烨迦罗。”
“那么你是什么?”挪摩耶娜依然执着的问道“你认为现在这样的你会快乐吗?你”
“不是所有人都为了一己的快乐才存在的。”七烨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人才奢侈的享有快乐。”
“那么你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挪摩耶娜在七烨近似怒吼的话语中感到了无助的绝望“我更希望你是曾经那个七烨迦罗,那才是真正的你,我是爱你的,难道你从来都不明了我对你的爱吗?七烨,回到从前的你,好吗?”
“在这样一个罪恶的世界,你认为会有谁享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七烨迦罗转过身去,推开一扇窗户,于凛冽的寒风中深深的吸气“我不需要任何的爱,那只会为我带来致命的一击。”
“难道你要继续你的冷酷,让仇恨与杀戮的灵气禁锢你的心吗?”挪摩耶娜于错综的情感冲撞的痛苦中转身冲了出去,只因她明了七烨会给予一个怎样的回答,而那回答是她所害怕听到的。
在那寂寥的房间里,七烨独自立在原地,被冬夜里凄寒的风一次又一次的刺入躯体。在那张仿佛永远也无法抹去憎恨的脸上,悄然的拂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无奈。
索鞑的魔灵大军仅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就兵临城下,但他觊觎一举攻破库克城,以此来显示魔灵的威力,因此并没有即刻发起任何的进攻,而是等待着最佳的战机。
战争在一触即发的边缘制造了一时令人压抑的平静,就仿佛夏夜的黄昏,乌云密布的天空,那没有一丝风的宁静。
库克城里的大多数那达,尤其是年长的一代,对魔灵充满了极度的畏惧,当索鞑大军兵临城外的消息传开时,整座库克城就陷入了一片恐慌,甚至有人因为不堪忍受内心的恐惧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七烨清楚的知道,于一场还未爆发的战争,恐惧无疑将注定灭亡的命运,与其在等待中让那恐惧蔓延,不如在杀戮中忘却生于死的界限。
翌日的清晨,七烨就集齐了城里所有的军队,准备开城迎战索鞑。其他那达人却不愿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聚集于城楼下,向七烨哀求着,希望会以和平的方式来换取安宁。
“将他们统统处死,”愤怒的七烨对那些懦弱者大吼着“既然你们如此渴望灭亡,那就让我赐予你们死亡。”
“不”挪摩耶娜冲向了七烨的面前,声色凄厉的哀求者“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无法体会他们的心情,是因为你从来都未能感受过亲人之间的难以割舍。”
“够了,”七烨打断了她的话“如果这些人继续在此扰乱军心,我就把他们全都赶出城去,让索鞑去成全这些渴望低贱的生命。”
当正午的钟声于城中响起时,七烨命令打开门,亲率大军出城迎击索鞑的先锋巴洛特。
尽管此时的巴洛特并没有接到后营索鞑的命令,但面对七烨的突然来袭,令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
两军交汇,于地形的熟悉与气候的适应,加之敌人先锋营的兵力有限,七烨的军队很快就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然而七烨却忽然命令撤回城内。
初次作战的那达人并不了解真正的战争,因而在一半的士兵开始后撤时,没有弓箭手的掩护,令阵前的士兵却无法摆脱敌人的牵制。眼前的混乱已是七烨迦罗所难以控制。
善战的巴洛特及时的抓住这突如其来的战机,率领一部分骑兵迅速的切入七烨军队的中间,将七烨迦罗和近一半的士兵所牵制,而后方撤回的那达人因为无人指挥,也彷若一盘散沙,纷纷惶恐的向着库克城里奔逃。
就在七烨陷入困境,俨然步入绝境的一刻,挪摩耶娜忽然骑着锋岬从城里冲了出来,召集逃回城下的那达,重整旗鼓,又杀了回去。
终于、因为挪摩耶娜的突然出现,七烨迦罗初战告捷,尽管并没能战败巴洛特,但这一战已然令那达人的心中有了一丁点的自信。
就在那晚,挪摩耶娜再次的去到七烨的房间,只是她极其的沉默,宛如一朵浮云的飘至,没有丝毫的惊扰。
“如果没有你,也许此时我已然不在了。”七烨迦罗依然保持着那似乎恒久不变的冷漠的表情。
“如果你用那超力的灵气,一样可以战胜敌人归来。”挪摩耶娜平淡的说。
“如果当时可以借以那灵气,我会用的。”
“你的意思是?”七烨的回答令挪摩耶娜不禁要感到费解。
“没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七烨却似乎并不想对此做出任何的诠释。
“我为什么没有必要知道,你为什么总要刻意的对我冷漠,”挪摩耶娜终于再次的因为七烨的冷漠而生气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可你为什么重要这样对我,总要刻意的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讨厌我,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永远也不在你的面前出现,可”
“我也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七烨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痛苦的折磨,于挪摩耶娜的面前近似疯狂的大吼着。
挪摩耶娜被眼前的七烨迦罗惊呆了,她甚至忘了何为语言,就那样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困惑而莫名的望着他。
“我只能拥有唯一的情绪,我只能让自己的心充满无限的憎恨与怨愤。”片刻之后,七烨从狂躁中彷若虚脱的平静下来,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切的超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去换取的。”
“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挪摩耶娜悲哀的跪于七烨的面前,望着那低垂着的凌乱的发丝。
“那能够同化一切生命的超力并非永无止境,”七烨无奈的侧过身去,望着窗外沉黑的天空“而极限就取决于内心的仇恨所聚集的怨灵之气。如果我的心归于平静,或是沉溺幸福,那灵气就会减弱,也将无法再承受同化所带来的超力”
“那究竟会怎样呢?”
“我并不知道那于我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可以确信,那样索鞑的大军一定会攻破库克城,而这里的那达人也将会再次的失去尊严与自由,更甚至生命。”
“对不起,我不知道”挪摩耶娜忽然于愧疚中感到极其的痛苦,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这一切被隐藏的真相原来对七烨是如此巨大的隐痛。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只因为我们生存在这罪恶的世上,没有选择。”七烨站起身来,那张脸上又现出一如平日的威严、冷漠。
当挪摩耶娜知道七烨残酷背后的真相,才明了那张冷漠的侧脸蕴藏着多少无奈与苦痛,而那颗心又是怎样坚忍的承受着这形同灾难的躯体。
然而心毕竟是脆弱的东西,于不可阻挡的爱情面前,那对一切的矜持都俨然无法再继续。自从那夜之后,挪摩耶娜与七烨之间的感情更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一切的压抑与刻意的阻隔都俨然崩溃于对爱的渴望。而这神圣的爱,于残酷而罪恶的命运中出现,却唯有注定悲惨的结局而已。
在巴洛特与七烨交战之后,索鞑已然了解七烨军队的实力,于是迅速调集全部的军力,预备一举攻陷库克城。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而七烨也十分的清楚,这一天必将到来。
索鞑的大军在黄昏飘雪的天空下,仿佛黑色的海洋迅速的向着库克城蔓延。
“我们能战胜魔灵吗?”城头上,站在七烨迦罗身旁的挪摩耶娜正望着远处的魔灵大军,不安的问。
“开城门。”七烨却并未理会挪摩耶娜的话,而是大声命令道。
她一脸惊异的望着七烨,他的疯狂显然令所有人都感到极度的费解。
“即使不能战胜魔灵,也要在染满魔灵鲜血的土地上战死。”七烨显然对这一战也没有丝毫取胜的信心,他唯一坚定的,就是那注定要奉献于沙场的生命。
索鞑的大军分布在城外,尽管库克城的城门开了,但魔灵仍然需要通过石桥才能攻入城内。
七烨率领有限的那达人在城门奋力的厮杀着涌向城门的魔灵,令敌人只能徘徊在城门,而无法一举冲进城里。
索鞑似乎看穿了七烨的意图,但那张扭曲的脸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无奈的神情。
魔灵忽然撤向了石桥后方,只是排成整齐的队列,以塔盾防御着城楼上的箭雨。
在索鞑一声怪异的吼叫声中,他身旁魔灵的躯体瞬间的爆裂开来,残尸的肉屑飞溅在灰白的积雪上,在索鞑的咒语声中,从那些积雪下忽然有彷若巨人的怪物纷纷站立起来。那就是索鞑以灵气将魔灵的灵肉与土石练成的岩魔。
魔灵军队的阵列瞬间的从中分开,那些岩魔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城下,七烨的军队全然无法抵挡眼前的怪物,瞬间、索鞑的魔灵大军尾随着岩魔冲入了城里。
整个库克城一时间就仿佛成了碎尸的绞肉机,冲进城内的魔灵遵从索鞑的命令,在疯狂的屠杀中意图将库克城变成一座腐尸之城。
七烨迦罗的心在这血肉横飞的沙场,于鲜血与杀戮的洗礼中,燃烧着憎恨的烈焰与残杀的欲望。
那灵气所散发的紫色的光焰再度从七烨的体内涌出,迅速的蔓延,所有被那灵气所触及的生命都迅速的分解,魔灵、甚至那达。
就在七烨的灵气于肆意燃烧的仇恨中蔓延时,一个瞬间闪过思绪的身影却令他感到极度的痛苦。
挪摩耶娜的存在已然成为他致命的弱点。他担心她也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他害怕自己的灵气会于错乱中令挪摩耶娜也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愤怒与憎恨在这突如其来的顾虑中迅速的瓦解,他的心已变得一片混沌,那迅速减弱的灵气已然无法承受此时同化的生命体,令七烨迦罗的躯体俨然承受着向外爆裂的痛苦。
渐渐昏暗的天空下,七烨痛苦的悲嚎声在库克城的上空无助的颤抖,那倍受摧残的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原地,颓然的垂目静止在那里,俨然死亡的尸体。
挪摩耶娜于城楼上远远的望见她害怕见到的一幕,她的视线紧盯着混乱中唯一沉静的七烨迦罗,她用力的呼喊着,希望看到他站起来,哪怕是以那可怕的充满邪恶的面目站立起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七烨每一秒都面临着被杀死的危险。
然而七烨的躯体与那颗陷入困顿的心已完全的颓废了,仅仅那一瞬的恍惚就已然给他带来几乎无法挽回地毁灭。
失去七烨的那达人在魔灵犹如海啸的攻势下一败涂地,一时间,零星的抵抗的惨叫声被痛苦与恐惧的哭喊声完全的吞没了,魔灵肆意的屠杀着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那达人,巨大的剑齿魔兽也在魔灵的驱使下践踏着这座城市。
挪摩耶娜再也无法站在这城楼上无畏的呼喊了,她从身边一个战死的士兵身上抽出染满鲜血的长剑,骑着锋岬朝着七烨迦罗冲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七烨时,一头巨大的剑齿兽从侧面冲了过来,她与座下的锋岬一同被撞飞了。
她的身体凌空撞在了一面石墙上,又垂直的落了下来,瞳孔因为受到猛烈的撞击而游移着,除了模糊的影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随着鲜血从她的咽喉涌出的依然是呼喊七烨迦罗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的七烨于嘈杂的声响中也似乎听到了那声音,并且在他的耳中越来越清晰,就仿佛这个世界忽然的安静了,安静的只有挪摩耶娜的声音,极其痛苦而濒临死亡的声音。
七烨猛然抬起头来,循声望去,映入他视线的,是被鲜血所沾染的挪摩耶娜,那生命的气息微弱得仿佛即将死去。他的心瞬间在绝望与愤怒中苏醒,抛却一切的灵魂再次令那邪恶的灵气燃起。
他如同凶猛的野兽在极度的暗夜中咆哮着,从那瞬间变异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灵气不仅令四周的生命被同化,就连自身也俨然要被自己所吞噬“空鸣击”七烨完全的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了毁灭的武器,随着那吼声发出的瞬息,全然被赤焰所包裹的躯体卷起一股强大的飓风,那飓风所到之处都只剩一片废墟瓦砾,满空的血雾令这夜的天空飘起了红色的雪。
索鞑意图用他强大的力量阻止七烨的攻击,以手中的战矛汇聚全身的灵气,驾驭着剑齿魔兽向那飓风的中心冲去。
两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的冲撞,于震撼天地的巨响中,空气剧烈的波动,向四周迅速的散开。最终无可避免的,两败俱伤。
当身受重创的索鞑看见依然屹立于面前的七烨时,他已然看到了失败的命运,惶恐的命令剩余的魔灵即刻撤出了库克城。
当索鞑的大军消失在城外,而库克城已然残破的城门再次被关上时,七烨迦罗也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就连呼吸也微弱的像要停止了。
挪摩耶娜从迷幻的错觉中无力的睁开眼睛,恍惚的视线依然无法准确地聚焦而游移着,直至依稀地望见远处残尸堆积的废墟中静默的七烨。
有淡淡的紫色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升起,轻轻的朝着挪摩耶娜而来。
“七烨?”
“我已经无法回到我的身体里去了。”七烨迦罗的灵魂静静的立于挪摩耶娜的面前。
“这不可能,怎么会”而此时的她就仿佛看到了死神的临近,绝望的痛苦。
“索鞑的强大力量令我的灵魂脱离了肉体,”七烨却异常的平静,并第一次于安逸中露出微笑的表情“而我无法以自己的力量让灵魂回到躯体,我必须要去寻找那能够帮我做到的人”
“你要离开这里吗?”挪摩耶娜担心的问。
“我别无选择,”七烨肯定的回答“我曾听说在塔拉沙漠中有一座隐士之城,那里住着许多魔法修士,也许他们会告诉我让灵魂回到躯体的方法。”
“可你并不确信真的有那样一座隐士之城”
“若然我永远如此灵肉分离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于我们而言,将是怎样的痛苦与无奈?”七烨打断了挪摩耶娜的话。
“可是我害怕失去你,”晶莹的泪滴在暗夜的微光中颤动于挪摩耶娜的侧脸“请让我与你同行”
“你不会孤独,相信我,”七烨言语时转身望向身后那安静的身体“我的躯体会陪伴着你,他将会替我守护着你,也守护着这里,直至有一天我的归来。”
“我想要知道这等待的期限,十年,一百年,还是”挪摩耶娜颤抖的声音与泪水滴落的声音俨然悲凉的协奏。
“我爱你”七烨只是俯下身去,于挪摩耶娜的耳边细细的微语“从过去到永远”
她的心沉溺于那拥抱的温暖,而当那颗心从这片刻忘却一切痛苦的梦幻中醒来,七烨迦罗的身影已悄然的离去了,只有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躯体将与她开始漫长而痛苦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