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中文网 www.45zw.cc,最快更新程蝉文集最新章节!
有一天在关天看帖子玩,忽然被一句话彻悟。道是:“词,就是小布尔乔亚。”
词先是因了格式的限制,愈加地缠绵,这就是其“为诗之余”的根本,像是现今看着朱学勤或者王怡崇拜不已的当儿,偶然也会去看看安妮宝贝或者女友上微酸的情感文字,高下是论调和关注内容的迥异,并没有说到文字的使用能力。况且白话文的难度也不够大,到一定份儿上自然是谁也不敢说谁的不是。因此只好说,你这个女人颓废!
其实诗早先也就这样看不起词。当年温庭筠坚持着写词,也就被主流文化排斥。文字上虽不敢说什么(晚唐诗本来也就有一点天生的妖艳),终归不像是正经男人该做的事。文字一日日地绮糜下去,让人觉得这世界都缩到温柔乡里,功名或者封妻荫子就像是梦话了。一个平凡的老百姓不应该有这样选择生活的自由,于是迫害与板砖齐飞,以至毁面折齿,郁郁不得志而终。词在晚唐倒因了这被小看有点说不出的志气,连那点颓废在我心里都是昂藏的。
但还是偏见着下去了。写大事情的时候用诗;写闺房儿女子的小事,就使上词了。正如讽刺国政,写散文的怕总是不多。表不出内里的意思来。词就是适合这深婉的心绪。来来回回地折弄人。且越是悲伤抑郁以至生离死别,词义总就愈加地缠绵。观诗如对妻子,老是进退秩序上下尊卑如对大宾;而看词就像是对着情人,一见面就拥抱起来说:“甜心,亲一个!”心里头没有丝毫顾忌。总之一句话,诗庄词媚。
而实质上不止于此。词亲切,易生存而无承载力。大约正如这世俗里极靠不住的婚外恋。宏大的外观世界折射到词里只是作者的悲欢与感受,未免总被论者说一句,格局过小。就有人把格局放大,这便是以诗入词。到了东坡稼轩那份上,词或者诗已经没有本质区别了。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词总少点对生命的深刻体验,但词人却普遍不是。纳兰词以浅近白描为人称道,而纳兰居官谨慎“进返曲折有常度”的架势常让我无法把他和他词中那个“大笑拂衣归矣”的狂生或者“书生薄命宜将息”的苦情少年联系在一起。我的一位老师的艳词写得好到极品。但如果说形容他的为人,大概泡网里的一个常用词“llm”非常合适吧。这词儿包括了一种对人生的深刻研读和由此发生的对周围人事的变通与圆融,或者还有一种手段。用恶的手段达到善的结果所引发的思考已经不少,也不劳我再加一笔。但是因此发觉,文品和人品的相异似乎已经是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