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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的团年饭充满了快意的刺激和浓烈的韵味,全家人离开团年桌时,外面弥漫着火药香味的空气扑进屋来。小孩零星地放着爆竹时,家里的案桌上已是香烟袅袅,母亲合手作揖后,将冥钞纸、两个灯笼罩子和蜡烛递给了我们。除夕点灯是千年约定成俗的规矩,这一没有明文规定的礼行,我们家和千万个家庭一样每年是要遵循的。
经过一段路程,我们弟兄几个带着孩子来到了位于蒋家河村的老屋。团年桌上可以欢声笑语,在已故先人的坟前却要保持虔诚和肃穆。在父亲和祖母的坟前点燃十数根香后,我们将黄纸冥抄一张张放在火中燃烧。两个小小的火堆,火舌吞噬着一张张黄纸和冥钞,我口中念念有词:婆婆、父亲郎们好,今日过年,送点钱过去给郎们用等等。然后将蜡烛点燃竖立在坟前,罩上有花色图案的白油纸糊的灯笼罩子,插三根枯树枝在外围固定。微弱的北风沿着地皮细簌簌吹着,但我们对自己的灯是可以放心的:蜡烛不烧尽,灯是灭不了的。
夜色的帷幕徐徐降临,我们一一叩头作揖,放响一架鞭,劈劈啪啪的响声告示着除夕点灯礼行的结束。乡亲们围聚着我们拉家常叙旧,使我们一时还不能离去。
除夕的夜酽墨般的黑得深沉,谁何曾见过除夕之夜的天空有闪烁的一颗星,一年中最后一天的晚上给了我们一个黑沉沉的夜,让你把无边的往事没入一个黑暗之中。除夕点灯提醒我们活着的一辈不要忘记已故先人,让已故先人的音容笑貌在心头浮现,,无论日子潮水般的流动,还是风车般的翻转,只有我们不忘记已故亲人,我们的下一辈也不会忘记我们。父亲是孝子,在世时非要我们到祖母的坟前点灯,父亲去世十年了,母亲也在每年除夕的这一天督促我们到父亲的坟前点灯。小时候的我曾幼稚的认为烧纸钱点灯是愚味和迷信,但我现在已彻悟了,这是一个言传身教的礼行,一个应当遵循的有亲情意义的礼行。
离开老屋亲人的坟头了,我们惊奇地发现一路上湾前湾后开阔的视野里,亮起了一盏盏灯,远远近近地星罗棋布,灯光是那么安祥和明亮,天上黑沉沉一片不见轮廓,宛若天上的星星降到了大地,构成了让天空黯然失色的独特风景。
这是只有在乡里的除夕之夜才享望到的景观,面对此景,我的心能翻飞到邈远吗?还须寻觅何处的无以名之的栖息之地吗?谁曰人入土为安,人活着是活脱脱的动物,人逝后是一盏无言的灯,一盏被亲人年年点燃的灯,想到此,我对已故亲人的思念化为一种欣慰。人活着应以亲情为怀,对家庭有亲情,对社会也要有亲情,这样才有让后人怀念的东西。
点灯使除夕之夜不再黑暗,在这样一个不眠之夜,谁在恬静中不有所激动呢!谁在激动中不有所思考呢!哦,除夕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