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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就喜欢蒲公英。
我想,恋上一种东西,首先是不由自主的心动,欣赏,然后才会去总结喜欢它的种种理由。如果因一种理由而去喜欢,那往往不是纯粹的了。
在家乡,五六月份,正是蒲公英飘飞的时节,而家乡的人们,通常把蒲公英被称作婆婆丁。
儿时,我家居住的是父亲单位分配的一套红砖瓦房。瓦房的前方是一条宽敝但不平坦的马路。马路的前方,是很大的一片田野。只有几间低矮的小草房,静静地伫立在那片沃野之上。那时,那里还是一片待开发区。放眼望去,距田地的一里远处,有一条宽三米的浅浅小河,清洌蜿蜒,玉带般缠绕在田野的腰间。
每年的这个时节,正是蒲公英开花成熟的时候。田地的排水沟边,田间的垄台里,甚至那不太平坦的马路上,随处可以看见蒲公英的飘飞的影子。
偶尔,结上三五小伙伴,或手拉手房前屋后的跑,或小马驹似的在那片田野里嬉闹撒欢。脚下,往往会有许多蒲公英受到惊吓,经不住我们喧嚣的脚步声,攸地飘散,逃也似地随风而去了。
但是,那种欢乐并不是很多。父母上班,姐姐上学,五六岁的我,大多的时间,是要照顾小我三岁的妹妹。
我拉着走路还不灵巧的小妹,小笨鹅似的,在偌大的院子里,单调反复地搬着小板凳,拿着花手帕过家家,用小铲子堆着沙土。或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马路上偶尔来往的车或人。有风吹过,只要抬起头,就会看到,田野里蒲公英纤弱的梗在迎风招手。可是,距离太远,要是看它们飘散的样子多好呢。
于是,趁妹妹熟睡,我就小心翼翼,悄悄溜出院子,奔进那片田野里。
轻轻摘下那一株雪白的绒球,生怕手指轻颤一下,会惊飞它们的半边羽衣,慢慢移至嘴边,小嘴突出,深深吸一口气,把气用匀,再慢慢吐出来。随着“噗——”一声,那些白色的绒绒便借着我的气息,乘风顺势,仪态万千的飘起来了。
或把头慢慢俯下,悄悄贴近,生怕惊醒它们,距一两公分时,再用力“噗——”一声,就会有一大片白色的绒腾起,飘飞,沿着各自的方向款款而去了。
它们那么自由,会飞到哪里呢?会飞多远呢?
呆呆看着远去的蒲公英,我只知道,它们一定飘到一个我不曾去过的地方去了。那地方一定很美丽,有很多小伙伴玩,一定比我家的院子要大,大很多很多
如今,每每坐车路过那里,我仍会忍不住回头看看。可如今的那里,早已不见一栋栋红瓦房的影子,还有童年的蒲公英,那童稚的梦,都被临立的高楼代替,遮盖得无影无踪了。
我少女时代的日记本扉页,写着这样一段话:我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喜欢乘着轻柔的风,在空中飘荡,寻找属于我的那块青草地
属于我的青草地是指什么呢?是对学业的理想?是家庭过于束缚,对自由的向往?还是那懵懂时期,少女情怀的一种寄托?其时,我从没认真想过。
只是,我少女时期初恋情结,却确确实实的,着陆在了一块青青草地上。
那是个家境贫寒,白晰帅气,成绩优异的眼镜男生。
不知从何时起,看着马路上挽手走过的热恋男女,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白晰的眼镜男生。但很快,就会为自己这想法偷偷羞红了脸。
直到有一天下课,莫名地,我忽然感觉有两道电光自背后直射过来。扭过头,那眼镜男生正若有所思状紧盯着我的后脑勺。这一次对视的发生,太过意外,完全出乎对方的预料。我只记得,我的大脑短暂缺氧,空白一片,呆呆对视十余秒,才慌忙转过头。然后心里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糊里糊涂,过了一个上午。
以母亲的严厉,那时的我,再给我一个胆子,也不会敢小小年纪去谈什么恋爱。不过,也许是心智尚未完全成熟,也真的没想所谓的恋爱。
然后,整整两年,我们就在这种若有若无的对视中渡过。或是教室中的一次抬首,或是操场上的一个回眸。那种朦朦胧胧的情结,一直牵引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学期。再然后的三年里,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吸引过我的眼球。
就在不久前,与一个n年未见过面的同学相遇,她知道我的住址后,惊讶的说:呀,你与老于他家住前后楼呀,而且同年入住的。
老于,就是当年那年白晰帅气的眼镜男生。
我吃一惊后,不禁哈哈笑起来:不会吧,我家入住四年了,怎么会没遇到过他。
同学沉思后恍然说:他现在外表变化非常大,不但魁梧,而且负责楼房设计施工,经常在现场,已经看不出昔日的白晰了。可能你们遇到过,但你没认出来。我有他电话呀,有时间你联系一下嘛。
我听了不禁又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什么时遇到认出来,自然就联系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白净清瘦的脸,细长专注的双眼,从记忆中模糊地浮了上来。
那些少女时代脸红羞怯,怦然心动,早已如一粒粒蒲公英的种子般,乘着岁月的风,从记中越飘越远了。
如今的我,仍然喜欢着蒲公英。如今,它不再遍地可寻,不走到野外,已经不易觅到它的身影。
且慵懒无比的我,很少走到野外。闲暇之余,最常做的就是打开电脑“满壁江山作卧游”了。每每百度中,一瞥间,一张飘飞的蒲公英图片跃入视线,我仍会眼神兴奋,细细端祥后,忙下载下来,精心地放入我的图片夹内。
你看,那么可爱的一株蒲公英,那么白的绒绒球体,用那么优美的飘飞姿态,飘向那么蓝的一片天空。
没有人知道,在我的心中,那是怎样的一种美丽。
但,我从不用手去触碰它。我总是想,有些美丽,一旦触碰,是否就会变得不真实起来。
偶尔有机会走在野外,看到一株蒲公英,我仍会像儿时一样,轻轻拈起,慢慢移到唇边“噗——”把它们吹散,然后,目送它们,渐渐飘远。
可是,我知道,如今,漫天飘飞的,只是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