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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大家在一起别的不说，就是回忆当年在学校的那一幕幕。
班里的男生对她是那样打心里的爱恋着她，可她偏偏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就是那样死心塌地甚至是痴迷地爱着张老师，同学们对她是又恨又爱，男同学看到她伤心委屈时，恨不得去找张老师论理，总觉得张老师是那样的不近人情，看到她放下自尊在张老师路过的地方呆呆地等候，他们心里的妒火是那样的强烈。
陈路绘声绘色地讲起当年自己像护花使者一样，经常蹲守在她们的宿舍周围时，惹得大家笑声不断，大家都为是她的追求者而开心，也为一个都没能如愿而失望，现在回想起这些也是格外地伤心和失落。
当讲到他们是如何发现她自杀以及他们如何把她及时地送往医院等等，戴娜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刻骨铭心的痛苦中，她那在心底里埋藏了十多年的回忆一时间涌入了脑海，她那埋藏了十几年的痛苦一时间涌上了心头，她的痛苦、委屈像一座休眠火山突然之间醒来一样无法控制，当着大家的面，她抽泣不止。
大家面面相觑，很是不解，都已经是儿长女大有家有室的人了，没想到她对那段情还是如此的难忘。
听说她嫁了一个当官的，家庭条件挺不错的，难道她对张老师仍然旧情难忘？还是有什么难以言状是事？
同学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都把目光投向了张老师，像是询问又像是求助。张老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总以为这么多年了她应该是幸福的，她也肯定是幸福的，她也必须是幸福的。
可今天为什么？他也是弄得一头的雾水。
他记得当他从北京参加培训归来后，听到的最有震撼的消息就是她已经结婚了，他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心酸。本来他是爱她的，可他无论如何就是迈不出这一步的，他也试图冲破这一张无形的大网，但他不想为此碰得头破血流，刚好有进修三个月的机会，他就报名去了，原以为想先避开一段时间，也给她一个冷静想一想的时间，也许她会平静下来的，毕竟她还年轻，可没想到三个月后她就做了新嫁娘。
也好，只要她幸福就好！只是自己的婚姻无论如何得有个了断了。拿定主意后，他当机立断地与妻子离婚了。
难道她的婚姻不幸？这么多年她是怎样过来的？这时他才意识到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有什么事情也决不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的，她几天前显示出的平静和优雅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急切地想知道这十多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
他默默地走到他的身旁，犹豫了一会，把手轻轻地放在她那瘦屑的肩膀上，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栗了一下，本已似梨花带雨般的她，此时更像遭到冰雹袭击一样，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这时只见姓许的扒开围在一起的人群，脸上依然是她那永远保持的笑脸。她在外围尽情地观看了这一幕，她时而微笑，时而眯起双眼，像一个导演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看到大家都爱怜关切地想知道她的情况，她想此时说出她平时最顾忌人们知道的家庭情况，对她的羞辱那将会是不可估量的，也好让她从此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好让他对她死了这份心。
该她上场表演了。
她绘声绘色地从戴娜毕业回家后，多少才华出众的男生追求她，她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最后却赌气地嫁给了一个“五大郎”式的人物，如今“五大郎”已爬到财政局长的位置。她把回家听到他已被双规的情况也一古脑地讲了出来，特别是对他的生活问题艺术加工了一番。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所有的人都觉得像是听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最无法接受的消息。男同学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心中的女神怎么这样命苦？他们无不愤愤不平地嚷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王八蛋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有的说她真是糊涂，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有的骂他真是狼心狗肺，买油郎独占花魁生在福中不知福；有的叹息，有的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怎么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真是造化弄人哪！
这时只有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她，那眼神是那样的哀怨，又是那样的痛苦，那就是张老师，此时的他心在流血，此时的他心里像受到了狠狠的鞭鞑，他不知道情况会是这样，他不知道她会这样自虐。他应该知道她爱他爱得是那样的深，甚至为他而自杀过，但他总以为她对他的爱，只是出于对自己艺术上的崇拜，只是短暂的一种仰慕，一种年轻人的虚荣，他总是用这些借口自欺欺人。
如今，他恨！他悔！他自责！
十五年来，自己白天工作，夜晚总是孤身一人，对于朋友的关心大都婉言相谢，朋友给他介绍了好多次女朋友，他从没有动过心，唯一一次是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刚离婚的舞蹈演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高挑的个头和身段与当年的戴娜十分相似，只是略显成熟一些，他好像看到了步入中年的戴娜，只是觉得中年的戴娜应该比她更有风度、更有气质。相处不到一个月，才觉得戴娜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牢牢地盘踞着，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无法接受任何人，任何人也无法替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唉！往事已如烟，这时他才知道他当年犯下了一个不能原谅的错误，以至于现在痛苦的不止是他，还有心力憔悴的她。
想到这里他想鼓起勇气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许在一旁密切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心理变化过程，见他从心疼到后悔，从后悔到懊恼，从懊恼到怜惜，从怜惜到下定决心准备表达感情，她立即抓住机会，把戴娜说得如何、如何可怜，希望大家对她的遭遇要同情、要关心。
她的话刚说完，戴娜马上意识到自己今天在同学面前表现得太脆弱了，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流露过半点自己的不幸，她也不需要得别人的同情和叹息，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她不希望引起大家的误解，她更不需要在他面前以这种方式博得他的同情。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加之碰到了多年未曾见面的朋友，自己埋藏了多年的秘密一经捅破，便如同火山爆发般地一发不可收拾，但自己今后的路必须考虑清楚，决不能因为今天的失态成为人们的话柄。
她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挤出笑脸，对周围的同学们说道：“对不起，扫了大家的兴致了，其实没有什么，今天看到大家感到非常高兴，高兴得有点过头，毕竟十多年没见了，触景生情，这几天，天天在回忆学生时代，想得太多了，大家别担心，我还是以前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火凤凰’呀”她故意把最后三个字说得很有力，并且朝着许那似笑非笑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张老师明白她看她的用意。
自从许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张老师就明白她的用意，她今天把在昆的同学都召集起来，一是炫耀她在昆明的号召力，二是主要针对自己来的。她三番两次地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种不可一世，目的就是要自己就范，哼！这种女人谁敢要？她偏不知羞耻还把自己当作圣女一般，经常发号施令，狐假虎威。我看平时对她毕恭毕敬的人，不一定都是发自内心的，如今这社会笑贫不笑娼，只要她有这个能量，她自然就成为人们争相邀宠的对像，可悲啊！
看到戴娜明白她刚才的瞎起哄，很自信地对她施于颜色，他很佩服她的机智，她就是她，在一个比较混乱的局面能很快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并且落落大方地摆脱困境，看来她确实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他为她刚才的表现感到高兴，同时，他也感到了许刚才的一番话对她的自尊心打击是相当大的，她或许因为她今天的这番话与自己从此不可能会走在一起，此时他心里的懊恼更加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