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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淘淘,你输了!你一定要承受住,要接受这个失败的事实。”
我站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眼珠子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悠闲坐在椅子里嘿嘿坏笑的人。想我林淘淘一世英名,今日就被这个毛头小子毁于一旦。可气呀可气,可恨呀可恨。偏偏这小子有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哄得所有的同事都临阵倒戈。事实起源于一个小时前,这个家伙拿着一堆资料到我们部门来,说要用那台老掉牙的打字台敲出来。我对他说让他明天上午来拿,他居然一脸吃惊,高声扬言这厚厚的资料只需要一个小时便可搞定,何需半天。
摆明了让我下不了台。一气之下,打赌!
接着,只见整个部门的人都围在四周看他眼花缭乱,用力均匀的按着那层叠生涩的打字机。我坐在外围,听着清脆的噼里啪啦,咬牙切齿的掐着秒表。
“我要你请吃晚饭!”他潇洒的结束了最后一个字,得意的看着我。
我在心底逐个问候完他的祖宗和十八代子孙后,虚假地露出林氏招牌笑容点头同意。毕竟在众同事面前,我得保有面子。
这家伙的屁股刚移走,一堆八婆都围了上来。
“哇!淘淘,好幸福哟!他可是最有前途的业务员。听说是业务经理的内定人选呢。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眼皮一翻,白了那帮花痴一眼。
干我何事!shit,飙我一顿饭。
下班铃还没停,我在众mm艳慕眼神下一脚踢开他的办公室。
“凌志!去吃饭!”
他的脸缓缓地从电脑游戏里移到我的面前,猛得举手“yes,madam!”
两个人在马路边已来回徘徊n次,还没想好去哪儿吃。他跑到路边,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你坐在这里干嘛!”
“看美女啊,现在下班高峰,一定有美女!”
我晕!索性两个人坐在路边对过往美女都评论一番。
至今都想不起后来他是怎么把我拐到他家里去的。他说话的速度一向很快,转了几圈发现绳子全绕在自己身上了。
他举手保证他是个正人君子。我歪头想了想,就跟着走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一楼,在这个城市的南角落里。跨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变得有点拘谨起来。
他从客厅开始向我介绍每件东西,桌子是房东的,椅子上的包是我的。
然后是房间,书架,电视机的牌子。哪个是刷牙的杯子,哪个是喝水的杯子。最后是院子,当我们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他养花。
“真的吗?在哪在哪?”我大叫。“看不出来你还有此闲情雅致”
他指着院角一个婴儿手掌大的仙人球对我说,你看,我养的仙人球。
我笑得差点岔气,踉踉跄跄跑回房间一头倒在他的单人床上,直不起腰。扭手打开电视,妄想平静。他坐在沙发上,开始讲笑话。
不得不承认他的功夫,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向外奔腾,这是个坏习惯,每次笑的太开心时,眼泪都会往外不停的流,像个哭鼻子的小孩。
他发现了我的眼泪,探起身准备过来看看时,手机响了。
趁他在客厅里接电话,我快速的擦着,大口的吸气,为了忍住肚里的笑虫。我爬起来走进那个小院子。
站在中央,抬头看看天空,发现这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远处工地上的灯光霸道的高高挂在那里,招来一群飞蝶,这里白天一定很热闹,我心想,不过现在,也真安静。
回头看看他还在打电话,我调皮的开始爬院墙头。一切都是驾轻就熟,n秒之后,我已站在一个很臭屁男生家后院的墙头上。
来回走了几下,仿佛回到童年,在姥姥家的田埂上,我像个英国大兵撸着胳膊大步的走着。
“当心一点,丫头!”
不知什么时候,凌志已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跌下来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太小看我了,也不想想我林淘淘是怎么混到大的,让你见识一下!
看到我直愣愣往下跳,他吓着连忙跑到墙角双手接着。
我不偏不倚的,跳到他的怀里。
大眼瞪小眼,不到十分公的距离。有点不敢呼吸,却又能清晰的听着他的呼吸。
他的脸慢慢的变大,我的眼睛也睁得越来越大,他温暖地覆上我的唇。
“闭上眼,丫头。”
一向号称睡神的林淘淘失眠了,我无聊的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努力挥赶着那个一脸笑坏的影子。
惊异于其醇美和温柔,以致于他放开时,我只顾着喘气,忘记赏他一拳。当时的大脑好像有些短路,否则不会产生还有一丝眷恋和意犹未尽的感觉。
眷恋?意犹未尽?
用被子蒙起头,我狠狠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家伙只会坏笑,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不可以想他!记住,不可以想凌志!
第二天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那些八婆同事都围了上来,我还没说一词,她们已在浮想联翩。索性什么都不说,恶狠狠的敲着那些单据。
临近中饭时,听着电脑里“叮”的一声,有信件。打开一看,一张坏笑的猪脸首先露了出来,挂着一句话:“昨晚睡的好吗?”
一个中午,我收到了整整七封信,封封让我吐血。
“没睡好吧,想我了不?”
“听说,你眼睛像兔子一样?”
我跑到网上下了个游戏软件,办公丽人发泄软件。
“你受委屈了吗?你想扁人吗?来吧,这里是你发泄的最好地方,填入他的名字,把图里的人当成你的上司,你的同事,疯狂的打他吧,包你出气!”
用力键入凌志的名字,拿个大锤子疯狂的点着,他变得支离破碎,倒下,再爬起,再扁。
整个下午,所有人心里都在默默地为那只可怜的鼠标祈祷,千万要挺住,不要倒下。
下班铃一响,我抓起包包冲了出去,众人目送着我到门口。
凌志靠在门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嘿嘿的看着我抱着包一脸惊恐。
“淘淘小姐,礼尚往来,我决定今晚请你吃饭。”
如同遇见了非典病人,我急退一步,双手掩鼻,拨浪鼓似的摇头。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扯着胳膊拖出公司。
被拉到一家火锅店,他无视我的怒气,开始点菜。随着桌上堆满好吃的东西,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决定暂时不再计较面子问题,开始打点自己的五脏庙。
凌志左手夹着烟,笑眯眯的看着毫无吃相的我,看着我辣得边擤鼻涕边不要命的吃着。
我抱着肚子,满意的打出一个饱嗝。他伸手拧拧红通通的鼻头,拉着我出了店门。
我的大脑又开始秀逗,他拉着我的手,我居然不想抽出。我望着他在前面笔直的走着,跟没事人似的。
跑到他的面前,把交握的手举到面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耸耸肩,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向前走去。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挣脱无效后,我开始屈服,任他拖着满街乱逛。他不回头看我委屈的表情,他的手很温暖,可以感觉修长的指节,还有掌中薄薄的老茧。
凌志,我暗暗咀嚼着,公司年终业务第一名,27岁,未婚,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情况。还有,抬头看看他的背影,很高,有一头微卷的黑发,不知道是否柔软。很瘦,却很挺拔。
他突然站定,转身,抱住我。他的鼻息呼在脖子上,痒痒地,我安静的让他抱着,我想我已经开始适应他了。
“你很霸道!你知道吗?”我低声说着。
他更加用力,几欲让我喘不过气,然后放开,夜色里,他的眼睛亮亮的,一反白天的嬉皮。
“你很可爱,你知道吗?”
我的唇再度被他霸道的占有。
送我上楼的那一刻,凌志在身后很臭屁的笑着:“嘿嘿,林淘淘,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歪过头,冲着他翘了下中指,转着跑上楼。
才进家,电话便响了,居然是他,我脑中一串问号,他已经在千嘱咐万叮咛要记得想他。
“你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嘿嘿,晚安!”
从此之后,我结束了自己快乐安静闲逸懒散的生活。
白天在办公室,公司的内部网极大地提供了便利条件,每天我都要与凌志来往过招切磋几十回合
“看我的佛山无影脚!”
“接我的少林迷踪拳!”
“左手勾拳攻你下颚”
“右手两指插你双目。”
两个武侠迷算是碰到一块儿去了。然后下班时,两人都咬牙切齿眼睛喷火的直奔而去。
以打击凌志为已任!我在睡梦里高呼此口号。
此家伙在近日内迅速养成一个坏习惯,每晚必有一个骚扰来电。不管我是否已睡,不管月亮已多高。总是嘈杂和纷乱,他压低声音让我十分钟回打过去。
我理解,业务员的苦衷,有数不尽陪不完的客人。我的一个电话往往能让他成功脱身。
只是,待他从某个酒店或夜总会出来,坐在出租车上时,又会追来一个电话,叽里呱啦说上一堆废话,我在电话这端听着,等听到他关上车门,我便开始看表,三分钟之后,他会准时掏钥匙开门,这表明,他到家可以挂电话了。
我安然的接受一个人如此强悍地闯进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晚上,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发觉自己在强烈的思念。不同于以前的恼怒,而是丝丝期待和担心。
那晚的电话,是我主动打的。在他进了家门之后。在照例的乱扯一通之后,我突然冒出一句:“凌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女朋友呀?”
我没有疑问他是否有女朋友,而是肯定。我是个内心非常传统的女人,虽然我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害怕失败,所以,我选择了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问法。
沉默。
他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在外地。”
我拼命的眨着眼睛,给眼泪留点空隙。嘿嘿学他的坏笑:“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嫂子呀?”
那一刻,我再一次无比佩服自己,她是如此聪明绝顶,能一下把自己拉到妹妹的位子上。
“我们吵架了”
原来如此。
奉献出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费,听凌志诉说他们的故事,也第一次,听见他真正开心的笑,当他说到开心的往事时,我能听出来,也能想像出,他当时脸上的笑容。
我的脸也笑的快要僵化了。
两个人都笑吟吟的挂上电话。
重回安静时,我抱紧被子,仰起头,透过窗子看外面的雨,天很黑,但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
我看见月光下,小小的人跳入一个展开的怀抱。
我看见小人傻傻的站在那里,紧闭双眼,感受亲吻的颤动。
我看见小人被紧紧拉着,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我看见小人抱着电话僵僵的笑着。
我用肯定的语气去问,因为我敏感地发现,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他只是霸道的把我拉入他的怀里。他从来没有说过想我,只是每晚在回家的路上给我打个电话,说到进家为止。
我终于明白,我只是一个填充物,都不能算替身,只能是寂寞的打发品。打发他吵架后的这段空虚,打发他回家路上的无聊。
“林淘淘,你这个大傻瓜!”
第二天上班,对于发来的招式,我无力应对。晚上在门口看到他,看到伸出的手,我把手背在身后。
他依然强硬的牵住我。
挣扎,倔强的眼神迎上他的眸子。
我隐忍的提醒他:“你不应该去牵别的女孩子,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不理,紧紧的抓着我。
在晚上的电话里,我无数次的强调她的存在,替他想了几百种能让她开心的点子。我有强烈的直觉,他们会在一起的。因为,我知道他们在一起三年了,我知道女孩喜欢看书,我知道女孩内向,不喜欢出去玩,我知道很多很多的细节,那晚所有的话都刻在我的心上。
我还知道,他们以前是住在一起的。此次离开,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回家,再过一个星期,她就会回到这个城市。
我一直像只麻雀般说个不停,刻意忽略他的沉默。
挂电话的前一刻,我听见他低语:淘淘,我喜欢你。
心,漏跳了一拍,但这句话来的太迟。
“淘淘,如果和她结束了,那你要小心了。嘿嘿!到那时,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深吸一口气“爱情,是可以备份的吗”?
穿着拖鞋神经质的跑到厨房,切了一钵苹果丁,跑到房内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拿着牙签一个个的塞到嘴里。初秋的苹果很酸,酸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坐在那里,眼泪大颗的滴了下来,一个劲的自言自语,真酸,真酸
一向阳光灿烂可爱无比,不知忧愁是何物的林淘淘,伤了。
他不知道,我还很倔强,很易感,也很脆弱。
我变得安静,穿着黑衣,走在阳光下,任风揉乱我的短发。故意穿得单薄,满意的看着发紫的指甲。
我学会把自己弄的忙忙碌碌。
和家人深谈了一次。
我学会在电话里矜持而又带着刺的和他说话。听他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叫着“傻丫头。”
我算着日子,那个女孩归来的日子。
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们平静的发着内部信件。
“她回来了?”
“嗯。”“和好了?”
“应该是的。”
我关上电脑,走出办公室,走进经理室,递上我的报告
我请求外派到最远的城市里作开荒牛,我花了一个星期完成这份计划书。
“淘淘,我很喜欢你,真的。但是,我和她,已经这么多年了。”
“嗯,我明白。”
办离职手续时,得知自己的email地址将被销掉。
“那岂不是所有的信件都没有了?”我问道。
“信件在服务器里有备份的,如果想调,可以调出来。大约半年之后,才会被更新。”
在电脑里,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备份,但是爱情,是不能备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