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

长风掠过松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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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在密密的杨树林里,风吹叶响,如雨声,如掌声。虽是三伏天,因云层太厚,刮的又是北风,凉丝丝带来阴森的感觉。

    青纱帐起来了,绿油油,鲜亮亮,与林子里的阴暗形成强烈的对比。咫尺之隔,两个世界,有神秘的氛围。

    路上无车行,田里无农人,天上无鸟飞,树上无鸣蝉。

    我的神思有点迷离了。

    一片空洞,似有浓雾在脑子里弥漫。我不会思考了,似乎要在行走中沉入梦里。

    蓦然,清脆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响起。这不是风铃声吗?我忘掉你多久了?你就是挂在我房间通向阳台的门框上的那串风铃吗?我已想不起你是啥样子,是不是怕我忘了你,飞越千山万水你寻我来了?

    风铃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似乎风铃就在林间逐风轻盈飞舞。

    你是有魂的,你的灵魂从来就没离开过我,不然我不会在突然之间无缘无故就想起你来。

    记得那时候我的视力和盲人也差不了多少,只能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除了摸索着料理家务,我只能听电视。有一部电视剧里主人翁的家里挂着一串风铃,那声音仿佛来自天堂,令我心醉。

    于是我幻想在家里所有的门框上、窗前、天花板上挂上风铃,无论是外面吹来的风还是我在屋里走动带起的风都能吹动它们,发出或高亮或低沉或清脆或轻柔或激越或舒缓的声响,那么,我的家就是天堂了。

    可是十年里,我得到过收录机,得到过高档服装和化装品,得到过价格昂贵的坤包每次收到礼物,我都盼望有风铃,可始终没有得到过。

    我也要求过,我说我就是很喜欢风铃的声音,听到它我的心就宁静愉悦,我不稀罕那些昂贵时尚的东西,我要的只是一串风铃。可得到的回答是不理解:“那东西没什么实用价值,好的还挺贵,不如买点实际点的东西。”

    有一天我走在街上,听到店铺里有风铃声,虽说质量很差做工很粗糙,声音也显单薄,我还是把它买下,挂在我的房间通向阳台的那个门框上。

    从此对着它的那扇窗户无白日黑夜、无春夏秋冬总是开着。听到它的声音,我想象风从山上的林梢刮起,穿过大渡河绝壁陡立的河谷,越过绿色滚涌的田野,钻进我家的窗户,在各个房间里漫游

    那丁丁当当的的铃声,原来是风的脚步声呀!

    无风的时候,我会不停进进出出,故意去撞响风铃。

    越过一条涨满水的沟渠,扑楞楞惊飞一只白色的水鸟,把我的思绪由过去拉了回来。

    水鸟沿沟渠慢悠悠低飞。水中它的影子陪伴它扇动洁白的翅膀。

    我举目白茫茫的天空,仿佛看到我的风铃就在鸟的前面飘飘忽忽,引导着它。我感觉一个小小的我从头顶分离出去,跟在它们后面,在空中飘飞。

    前面是漫天炫烂的烟花。我们飞入那些坠落着的五彩星点中,里面沉浮着形形色色的人。

    我听到一个人说:“打开的是希望,看到的是辉煌。”

    我随着那人的方向看去,看到打开的却是欲望,是解脱不了的无尽的烦恼。我赶紧抽身飞出星阵,任他们在辉煌里飘荡沉浮吧!我要的仅是一串风铃悦耳的声响。

    突然想到,最近我总是心烦气躁,心神不定。或许是忘了当初在绝境中只想要一串风铃来安宁自己的简单需要。风铃是来提醒我来了。

    曾经认为,有风铃声声的那几间屋子就是我的天堂。

    如今走到哪里,哪里就应该是我的天堂。

    如果你在天堂遇到我,你是否还穿着那件袈裟似的衬衣?

    如果你在天堂遇到我,你是否依然爱吃四季豆煮洋芋?

    如果你在天堂遇到我,你是否仍旧会捂暖我冰冷的手?

    如果我在天堂遇到你,只会轻轻说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