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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特别女人的那一种,灿烂妩媚如花朵。
她的美是够不上惊艳,没能造成轰动效应,从而使她成为周璇那样的大上海璀璨的明星。她的美却也绝不流俗,是依仗三分的姿色又独具七分韵味的那种。这使她显得与众不同却让她无法与融入世俗女人的主流,就有了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
有人说,小女孩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美,就会像含苞的骨朵,奋力绽放,无法遏止。对于妆扮她是有慧根的,不着意修饰却每每引领潮流令人艳羡。她也没有赤裸裸地运用她的美貌只是怀着几分矜持用心地观望周遭的男子,耐心地等待。从女学生,到上海小姐选美季军,再到入住“爱丽丝公寓”的路途不漫长,目标一旦锁定造作地矜持也就全没了必要,一切该发生的都自然而然地发生,波澜不惊。
如果没有那次飞机失事带走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子,日子也许会这样一直悠哉地过下去,富足安逸,不求名分,心甘情愿,与世无争。坚实的后盾轰然倒下,留给她的只有猝不及防的痛楚和名节尽失的颜面扫地。她从爱丽丝公寓搬到了乡下,那是一段灰色的时光,悲戚沁染着落荒而逃的心。好在她还是那么年轻,依旧如此美丽。也因为如此,她的心有不甘让她重又踏上了上海滩的土地。暗夜里的花朵即便开的再美也只有孤芳自赏的境遇,她想从新找回过去。平安巷的几间陋室安置下了这朵娇艳的花。虽是生活在最世俗的市井却也没有使优雅的她蒙尘。她依然光芒四射,魅力不减。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总能恰如其分地拿捏分寸,懂得不让自己因出格而窘迫。她甚至是勇敢的,在她与唐的恋情因意外怀孕而告急时,那样果断地义无反顾地承担了全部后果,使唐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而可怜的萨沙则是被她硬拉下水的,用作了丑陋的伎俩的道具与情无任何干系。
她依然从容优雅地独自生活,像一棵伫立在红尘巷口的树。生命中的男子如同路人般匆匆而过,偶尔有停下来小憩片刻的也就得了这大树的疼爱给予一片惬意的荫凉,可最终他们会站起来继续赶路,头也不回。只有那棵树年复一年地用心开满了花等在那里,等待有缘人的驻足。
光阴的步子在她那儿似乎踱的特别慢,她美丽了半生,直到四十岁还能得到年轻人的狂热爱慕。老克腊是有着怀旧情结的年轻人,看到风韵犹存的她便爱上了。此时的她虽是魅力依旧却也明了岁月无情。昨日不再的感觉让她渴望年轻的血液来充盈她日渐空洞的心房,她以长辈的年龄爱上这个小情人。可悲的是靠近之后的老克腊发觉了她的老朽。有什么能比一个美丽的女人老去更可悲的呢?这可悲甚至超过她后来的死于非命的命运。如果说花的凋谢是一种惊心的残损,那么女人的衰老则是一种动魄的残酷。即便再从容的脚步,一旦瞥见了时光的刀锋也难免要不寒而栗,凌乱几步吧。
她的名字我记了好一阵才记得,叫王琦瑶。小说的名字却是熟极了的,叫长恨歌。我曾想为什么取做这名字呢?这小说中的爱情与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咏叹的爱情截然的不同啊。人人心中一个不同的哈姆雷特吧。此长恨非彼长恨,这恨不是惊天动式地的而是生命中隐忍着的绵延不尽的幽怨。王琦瑶努力以优雅的姿态抵御着这恨的寒意,于是将它哼做了一曲歌,幽幽地唱,于是乎这恨看上去也就一并优雅了起来。
王安忆的小说一贯以笔法细腻见长,尤其是对女性心理的微妙刻画总是令我叹服。长恨歌中的爱情像街口巷议的传闻一样给人以亲切感,却又有着惊艳的细节让你竖起耳朵倾听,最妙的是那种饭后一壶茶之后的好一阵静默,和静默之后的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