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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萱是在打了那通电话后决定放弃的。至此,一段始于深秋的童话般的故事,随着季节慢慢落幕。
1
一年前,若萱处在事业的低谷。情绪极为低落的她心不在焉的玩着游戏,脚下散落着残破的酒瓶。
也许是天意吧,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缘分,就这么唐突地认识了他。
“干吗喝那么多酒啊?”像一束柔和的阳光倾泻而下,若萱颓废的心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面对一个还不熟识的男人,若萱倾诉着所有的委屈。忘记了那部叫做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电视剧,陌生怎样?熟悉又如何?枕边人都未必是心灵的港湾,何不让他谁也不认识谁。
他静静的倾听着在若萱心底埋藏许久的埋怨,偶尔搭上一声“哦”或是“这样啊”表示对事情的理解。当若萱激动的情绪稍稍缓解的时候,他便和她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若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仔细地听着他说的每句话。很奇怪地,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的她竟然没有排斥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2
一个月后。
他知道:她叫苏若萱,是一家公司的一名小职员,有一个孪生妹妹。
她知道:他叫韩慈阳,是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他总是那么不愠不火,温柔地疏导着苏若萱那颗焦躁的心。
在她眼里,他就像一个故友,从不陌生。上班时遇到的开心事,她要第一个与他分享;生活中遇到的困惑,她要第一个向他求助;有了新的收获,她要第一个告诉他。
他和她有了彼此的电话号码。
有些事,不是人们刻意安排,但是,事态却刻意地朝着人们想隐藏的方向发展。
闲暇之余,若萱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想见到他。有时候拿起电话,刚拨完号又马上挂了,甚至关了机。
“我和他不会有故事发生吧?”每当想到这个问题,若萱总是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3
苏若萱长相平平,不善于攻心计,对于名利,不争不抢。正因于此,在工作中吃了不少亏。
有好心的同事劝她改改性子,当今时下,请客送礼已是大势所趋,没有娇滴滴的本钱,就要顺应时局。可她执拗地认为总会有一片天空是清白的。
公司里的李姐是个热心肠,但凡大事小情,都能讲出个子丑寅卯来。用老板的话来讲,那是个非常有见机的女人。
一天,公司新近一批硬件,老板召集员工下楼搬运,李姐扯着嗓子喊:“快来搬东西啦!”随后又附在老板耳旁说:“得把大家都叫来,分组来搬,要不然有些人见不着。”老板采纳了这个建议,分好组开始搬东西。同事们卖力的搬着,一趟两趟唯独李姐像迎宾小姐似的站在原地指手画脚,见老板走过来,她很机灵地摸着一个箱子说:“这个要找人帮忙了,太大,搬不动。”老板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很自然地,到了年终,李姐和其他几位同样机灵的同事获得了最佳员工奖。庆功宴上,笙歌曼舞,若萱像个可有可无的装饰,不跳舞,不唱歌,不陪着老板嘻嘻哈哈,反正也没人在意,她溜出了那个歌舞升平的地方。
4
闲聊中,若萱偶然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朋友告诉她,别太信任一个人了,他对你说的那些柔情蜜语,或许对别的女人也一样的讲,更或许,你根本不是听到这些话的第一个人。
甚至有朋友告诉她:“别傻了,韩慈阳对我说过同样柔情的话,你信不?”还掏出他们的短信记录递了过来。
关于此种话题,听过,遗忘,这是苏若萱的处理风格。
5
爱情,是可以跨越年龄界限的。这是若萱在广场散步时,看到一对恩爱夫妻后的感慨。
喜欢广场,不是因为它的宽大,而是因为在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男的满头银发,六十多岁的样子,女的大概四十多岁,一条乌黑的辫子直垂腰际。无论清晨还是傍晚,他们都会在广场上锻炼身体。有时慢跑,有时倒行,有时做做健身操。晨风微凉,掠过打太极拳的老头,妻子捻起兰花指,替老头捋顺丝丝白发,满眼的温存。夜寒逼人,老头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妻子肩上,然后挽着手,款款而行。这一切,在若萱看来,已然是诺大的广场上最为绚丽的风景。
每当看到他们,苏若萱就会觉得好温暖,禁不住自言自语:是什么让幸福成了缠绕在他们手中的绕指柔?也许,当初他们的结合,并不曾得到亲人朋友的祝福。可是,他俩流露出的甜蜜着实让人羡慕。于是,若萱更想看到他们,很八卦地想知道他们相识相知相惜的完美历程。甚至猜测:是否他们也曾彼此猜疑?是否他们也曾为爱彷徨?是否
夫妻俩渐行渐远,模糊在若萱的视线里。随即那背影隐隐约约的幻化成韩慈阳贴心一笑“陪他一起走过日暮晨昏的那个人,会是我吗?”苏若萱自言自语。
6
得知若萱的选择,家人一致反对,就连从未与她红过脸的小妹也和她大吵一场。
面对所有人的斥责,若萱据理力争,小妹戳着她的额头,大声骂道:“苏若萱,你这个笨蛋,你脑门被驴踢傻了吧。”“苏若茵,我告诉你,别管我的事。”若萱有些生气。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可是比你大20岁啊!”“不就20岁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都给我闭嘴!”一直铁青着脸的父亲像发怒的狮子,胡须在嘴唇边上颤抖“你别管她,让她滚!”
面对父亲的咆哮,若萱心有余悸,嘟囔道:“谁让她管我了?”
苏若茵不肯罢休,指责她说:“就是因为谁都不管,你才有了从前的失败,这次我们就是不同意!”
“你狗拿耗子,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若萱冲小妹吼起来。
“行行你狠,算我多管闲事。”小妹一气之下骑上车回了自己家。
如若能未卜先知,若萱绝不会和小妹吵这一架;如若有后悔药,若萱绝对不会因了自己的自私执迷不悔。
那天吵架后,有五个月身孕的小妹负气而去,途经一个拐弯时摔倒在地,血流不止听到消息,若萱慌忙赶去医院,家人把她拦在门外,谁也不和她说话。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了小妹苍白的脸和哀怨的眼神。那双一直以来都笑意盈盈的眼睛啊,曾经是她们这对双生姐妹能给别人分辨出来的标志啊,可是,为了自己的固执,现在已不再神采飞扬。若萱想喊,却如鲠在喉,小妹已经把脸转了回去,不再看她。
“若茵,对不起对不起”若萱泣不成声。此刻,就是给她几个耳光,也比起不跟她说话好得多。但是,依旧没有人搭理她,妹夫把她从门口推开,若萱似乎听到牙齿的交错声,那是妹夫恨不能言的愤怒。
悔恨无以复加,却又那么地徒劳。
小妹苍白的脸和失去神采的笑颜在若萱脑门定格,烙刻成殇。
由于固执己见,她受到了最狠毒的惩罚。天可怜见,那可是她最疼的小妹啊。
糟糕的事接踵而至,若萱回家,发现门锁换了,家人都那么同仇敌忾,统一战线。
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接她的电话,没有人递给她一个凳子或是饭碗若萱连一个乞讨者都不如。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若萱孤军奋战,没有结果,但却已是伤痕累累。原来,责罚人的最高境界并非鞭打她的身体,而是抽去她灵魂深处最深刻的那根弦,弦断了,便溃不成军。
越是这样的暗战,越是疲惫,若萱便越发地想起广场上那对夫妻,他们如何得到的幸福?没有人给她答案,因为谁也不和她说话,每一张脸庞都挂着冰冷的寒意。
谁说世俗一定得毁灭?谁说偏见一定要摒弃?这不,若萱败给了世俗,输给了偏见,败得彻彻底底,输得体无完肤。
7
韩慈阳打来电话,关切的问起若萱还好吗,问起若茵怎样了。苏若萱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很想把自己的委屈一起倒出来,可是,又不想让慈阳担心,于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对他说一切都好。电话那头,韩慈阳听出若萱的声音有些异样,忙问:“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心痛的若萱吸了吸鼻子回答:“没事啦,就是感冒了。”
若萱总想:既然事已如此,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家人的众矢之的,那就选择离开吧。仔细想了很久,拨通了韩慈阳的电话,刚接通还没说话呢,就听到电话里头一个女人在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他一个字儿也没说就慌忙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苏若萱彻底的挫败了。
“他真的撒谎了吗?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搅到别的家庭了吗?”无数的问题袭击着若萱的大脑,朋友们先前对她的警告言犹在耳,现在应验了“不”她近乎崩溃。
可笑吗?可怜吧?
打了一通没有人说话的电话,然后什么解释都没有,在这场始于秋天的故事里,苏若萱啊!你就是一个笑柄!
不想说话,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响。苏若萱把自己关了起来,像一只囚鸟,收起那双想飞的翅膀,蜷缩在屋内。
该上班了。
阳光从门缝挤进来,有些慵懒。
“我打了一通没人说话就匆匆挂断的电话。”若萱喃喃自语,这使她想起打电话问候小妹的情景:接通电话,刚听到小妹说声“喂”就听到旁边有声音在说:“挂了挂了。”然后就是刺耳的“嘟嘟”声,再打过去就已是关机。
苏若萱像是跌进了冰窖,彻骨地寒冷。
是时候该放弃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它让我收获到生活的感悟。就让这段秋的缘分随季节凋零吧。”
8
世俗撕裂了苏若萱紧闭的心门,抽走了那根弹拨柔情爱恨的弦。于是,她开始绝情绝爱了。
伯牙抚琴泪潸潸,弦断弹与谁人听?
走吧,都走吧!有些人就如同季节的更迭,在时间的流里悠然飘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斜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收到韩慈阳的短信,是苏轼的江城子“明月夜,短松冈。”好凄凉啊!这是自己的未来吗?当尘满面,鬓发如霜的时候,踏进自己掘好的那座孤坟,明月高照,还能聆听阵阵松涛,这样也足够了。
9
百无聊赖中,苏若萱独自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画面上正播着一场必然的分手戏。
幽静的树林,澄澈的湖水,微风习习。编导们大概认为这样的场景更适合于分手吧,男主角站在女主角面前,柔声说道:“小傻瓜,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真是个小傻瓜,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记得按时吃饭,天冷时要多穿衣服,别感冒了,如果肚子又痛的话记得用热水袋暖一暖,那我走了,你多保重”一番琼瑶式的表白,伴随演员的几行清泪,自然又是一次不成功的分手。待场景转变,苏若萱才发现脸颊凉凉的,很熟悉的对白,引起心底无可奈何的叹息。
许是触景生情吧,韩慈阳曾经这样称呼过她:你这个傻瓜!当初若萱只当是一种暧昧的嗔怒,现在看来,应该算是一句大实话吧,自己的的确确是个傻瓜,并且傻得有点可笑,有点可怜。
若萱没有责怪韩慈阳,她想: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得到幸福,她的出现让他惊恐得电话都不敢接,也就是说,她成就不了韩慈阳的幸福。
秋风凉凉的,一如苏若萱潸然流下的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由于收获。
10
公司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苏若萱收到韩慈阳的短消息,他出车祸了,被撞得浑身是伤。得知消息的那刻起,若萱心神不宁,甚至于手头的工作屡屡出错,总想着他好些没有,换药没有,吃饭没有虽然他在电话里说好多了,可是他虚弱的声音告诉她,那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编出来的谎言。可是,若萱怎能不担心呢?她宁愿被撞的人是她自己,现在的她,再多承受一些伤痛也无所谓了。
苏若萱明明知道,他一定会有一个贴心的人照顾着他,明明知道,现在的自己,担心是没用的,问候是多余的,可是,若萱偏偏放不下心,偏要去问候,韩慈阳告诉她:你还是努力工作吧。
又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若萱想笑,发现连笑的力气也没有。是呀,自己在做什么呢?不好好工作,瞎紧张些什么?罢了,放手吧,早该放手了。
其实,若萱想对他说:你的伤就是我的痛,可是我的痛谁也不可能读懂。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再没有说的必要了。
11
在那个秋天,有一阵昙花般暖暖的香味在若萱心里真切的流动,就为了这刹那芳华,若萱倾其所有,但是,一切如昙花般的稍纵即逝,瞬间凋零的故事里,残留一抹黯然的幽香。
朱弦已断,明镜尤缺;唯叹白头吟,哪堪伤离别?
苏若萱想了许久许久,给小妹打了一个电话,通了,依然没人说话。“呵呵”又是一通没人说话的电话,若萱苦笑无言,旅行去吧!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置身于山水间,让自然的灵光洗净三千烦恼。
又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人说天凉好个秋,我道今宵别梦寒!
列车缓缓启程,苏若萱神情淡定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渐渐后移。未知的旅途上,风景可否如画?